有个故事说,从前在一个宴会上,大家酒足饭饱后就开始娱乐:舞剑的舞剑,吟诗的吟诗,再不济的也猜个酒令。有一个莽汉,除了一身蛮力气,什么都不会。轮到他了,他说,那我就给大家顶个磨盘吧。他走到院里,把几百斤重的石磨卸下来,顶在头上。虽说花了很多力气,但这有什么好看的?于是就有了这句歇后语:头顶磨盘——吃力不讨好。
这几年,你看国内的很多企业,重资产扩张,干的其实也是头顶磨盘的活。
比如在海运行业,前几年运力短缺,海运企业大幅投入固定资产;这几年需求疲软,运力大幅供过于求,行业亏损。有个海运公司,固定资产(主要是船)都奔2000亿元去了,2012年只盈利13亿元,投资回报率0.8%,大致是银行利息一半的一半,还是靠变卖资产赚的。该公司要转型,说我们不能只做船运,那是做苦力,我们要做供应链,即为货主提供海运、清关、保险、融资,甚至采购、库存管理等一揽子服务,为客户增加更多的价值。这思路没错,因为马士基等为数不多的海运公司之所以盈利,主要是得益于这样的供应链服务。可是这供应链管理怎么做呢?有员工说,我们是大公司,资金充沛,可以为客户垫资,这可是我们的优势,而且“供应链金融”正热着呢,应该做。
不过细想想,这个海运公司遇到麻烦了,就是因为固定投资太多,资金积压厉害,是重资产经营的恶果;现在进入“供应链金融”,为客户做融资,无非是在重资产经营的路上走得更远,而且是在自己不熟悉的领域。作为船运公司,你在本业上都经营不善,资产运作不良,凭什么能在别的重资产领域做得更好?要知道在这些领域,每个领域都已经有很多公司在挣扎了。 不能把做“供应链管理”误解为做“供应链”:前者是管理供应链,轻资产,核心是管理能力;后者是扩张进入具体的领域,重资产,核心是资产投入。这个海运公司要做的是管理供应链,即整合各专业公司的力量,打包提供给客户。这就如在美国的建筑行业,总包管理通过整合不同专业工种公司的力量,来完成整个工程的施工,而很多总包公司本身已没有施工力量了。当然你也知道,钱大都由总包公司赚了,而不是干苦力的建筑公司。 本土制造业具备全球优势,得益于我们在生产制造上的大量投入。但年复一年的高投入下,边际效益递减,资产回报率越来越低。极端的例子如光伏行业,整个行业基本上破产了。钢铁、煤炭、重工机械,凡是你能想到的,很少没有产能不供过于求的。发展离不开投资,但资产不能是增长的唯一驱动力。重资产走向极端的时候,麻烦也就来了。例如有个重型工程机械公司,几百亿的营业额,据说固定资产是按3000亿元的规模铺的摊子,4万亿经济刺激过后,建筑设备市场需求疲软,固定成本高企,这就成了大问题。再如振华重工,2007~2008年,固定资产几乎翻倍,净增56亿元,但在巨额折旧下,尽管如今营业额已经超过金融危机以前的水平,公司的盈利能力却不可同日而语。还有中国一重,2008年固定资产只有24亿元,到了2012年急剧上升到71.4亿元,而营收反而从102亿元减少到84亿元。中国一重已经有很多生产能力全球领先,其短板,或者说投资回报最高之处已经不是制造能力,而是管理能力,即整合不同资源,尤其是外来资源的管理能力。 那么像中国一重这样的公司,为什么还乐此不疲地向制造领域砸钱呢?我想这跟企业的舒服区不无关系。人有舒服区,企业也是。咱是生产出身,那就守着生产不放松。但别忘了,让你成功的,也会让你失败,或者说,没有什么比让你成功的更能让你失败了(nothing fails like success)。这些企业苦力做惯了,所以思路都是从做苦力出发,可忘了老祖先说的“劳心者制人,劳力者制于人”:完不成从劳力到劳心的转变,我们只能永远干头顶磨盘的苦力活,吃力不赚钱。 在北美企业看来,中国企业资金充沛,这也是能够走重资产之路的一个原因。当然北美企业不知道这钱是借的还是自有的。其实,不管是多大的企业,资金总是有限的,重资产运作者尤其如此。这些企业的普遍特点是重资产,库存高,现金短缺,就像这里提到的振华重工一样。在信贷宽松、市场资金充沛的时候,日子还可以过,一旦银根收紧,这些企业将面临重大挑战。 重资产往往跟现金短缺结伴而行 在2008年金融危机前,振华重工以爆炸式的速度发展了十几年,从注册资本只有100万美元的一个小公司,发展成年营收274亿元的大型企业(2008年),在主打产品港口机械上,全球的市场占有率据称达到80%。主业饱和,为寻求更高的增长点,振华重资产进入海工设备领域。由于金融危机,海工的营收没做起来,但资产投入运营了,高额的资产折旧没法避免,大幅度增加了公司的固定成本。金融危机前原材料价格节节攀升,出于战略考量,振华大批购进钢材,不料金融危机一来,钢材价格一路走低,库存大幅贬值,成了振华的另一个成本问题。 营收先是停滞,然后降低,产能过剩,意味着部分资产闲置。积压库存和闲置资产让振华两面受敌:一方面是资产折旧、库存贬值带来公司账面亏损,另一方面是积压了大量的资金,让公司的现金流捉襟见肘。对公司来说,亏本是慢性病,虽说时间长了也要命,但不会立即死;现金流中断是急中风,大多公司都是死在这上面。想想看,银行的到期贷款要还,供应商的货款要付,员工的工资不能拖,公司的周转资金也不能少,这些都得现金来撑。连年亏本,外行看热闹,人人都看得到,公司也有各种各样的方法做账;真正麻烦的是现金流,却是内行看门道,每个季度的报表出来,流动资金增加还是减少,是骡子是马,很难蒙混过关。这也是为什么投资界对公司的现金流那么重视。 衡量现金流的健康程度,除了公司运营产生净现金流的能力外,就是库存、短期借款和现金余额变化。如示,对振华重工来说,2008年是个分水岭,公司的短期借款从2007年的47亿元大幅飙升到138亿元,库存也从16亿元剧增到77亿元。其后面的驱动因素,除了金融危机后一些客户推迟在建项目的接收外,更多的是因为在海工设备领域的扩张,以及大批买入钢材等原材料。港口机械主要是由订单驱动,而海工设备则更多的是现货买卖,这也是振华库存在高位盘旋的一个原因。不管怎么样,库存一直比以前多积压了四五十亿元的现金,成了振华运营现金流的噩梦。 振华重工的库存、现金和短期借款趋势 把现金变为库存容易,把库存变成现金难。现金流紧张,就得贷款,截至2012年第三季度,振华的短期贷款就达到178亿元,每年的利息和不断到期的还款,注定是未来几年的头痛病。 对振华重工来说,国有资产要保值、升值,不能随便处理掉,即使是多余产能也罢;原来高价买进的钢材还得放着,因为一旦削价处理,账面亏本就更严重。母公司的压力、股民的抱怨,都使得振华谈亏色变,于是就不得不在历史的阴影下耗着,继续在连年亏损和现金流紧张中挣扎。 在企业管理上,已发生的投资属于沉冗成本。过去的决策,如果已经证明不是最佳,就不应该左右未来的决策。北美公司的做法是长痛不如短痛:积压库存尽早注销,闲置资产也应及时重置,一方面给公司急需的现金,另一方面一次巨亏后,未来的盈利前景就不再受历史影响。例如2000年网络泡沫破灭后,思科一口气注销了20多亿美元的多余库存,市场反应热烈,股价飙升近10%,因为投资人理解这是思科在壮士断臂、轻装上阵,是扭转公司经营的一大举措。对于振华来说,2012年,振华的营收已经重返金融危机以前2007年的水平,但在亏本的泥淖里越陷越深,就是因为被历史扣为了人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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