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人而言,神的存在变得不确定,世界理性褪去了色彩,同时自然无论在外在方面有多么亲近,但在内在方面却十分陌生,人的生活依旧是内在空虚,在这种情形下为了保全我们存在的意义和价值似乎仅剩唯一一条路可走:人转向其自身,使自己的范围完美,使所有的力量得以展现,获取尽可能大的幸福。这也开创了一种新型的生活和存在。因为此前人在一个无法眼见目睹的世界的辉光里也曾看见过和塑造过自己的范围,无论那看不见的世界是神的天国还是世界理性。现在人首先完全被置于可眼见目睹的存在之前,现在人可以不受限制地展现这里存在的各种力量,不受阻碍地走所有的路;现在将人与其同类连在一起的不是一个看不见的世界的中介作用,而是经验世界本身在充分发挥作用。实际上这里出现的关系丰富得无法估量,各种力量汇聚为硕果累累的活动,即便每个个体也能够充分展示自己的能力;我们的存在所含有的困窘和苦恼被卓有成效地克服,被远远逼退,整个生活获得了活力和丰富的内容,所有的一切共同构成了一种实有的洪流,一种以难以估量的影响力环绕着我们的洪流。人转向自身的意义是用什么方式也否定不了的。
尽管如此,对我们在这里探讨的问题依然还未作出决断,这个问题就是,人与人的关系是否能构成整个生活的具有统领作22用的中心点,能否赋予生活充分的内涵。我们将会看到,此事绝不简单,这类努力不仅自身分裂,而且就连其整个行为也遇到了难以克服的障碍,如若人完全限于自身则将变得微乎其微。我们尝试寻找这样的人,未受任何世界难题困扰的人。然而在何处能寻得这样的人?我们能在社会的集合中寻得,还是能在各种力量聚合而成的共同生活中寻得,或者能在各自独立并具有无限多样性的个体中寻得?个体之间在相互吸引还是相互排斥,决定我们生活特征的各种力量是在聚合还是保持着距离?一方面存在着服务于同一目的的各不相同的出发点,另一方面目的本身彼此也各不相同,其差异甚至表现为一个称要求,另一个则称受到伤害,它们的并存将人的生活驱向完全相背的方向。因为集体若是位于首位且一切成功全系于其兴盛,那整体必然会首先巩固其自身,而个体的任何恣意妄为都将被禁止,个体须完全处于从属和服从地位,使个体有别他人的特点必须从属于共同特征,共同存在培育出的共同特征,即使面对动荡岁月也保持不变的共同特征。这样一种生活形态的首要目标将是;各种外部关系和生活条件的形成,共同存在秩序和共同活动规则的制定,都须着眼于尽可能提高整体的水平;似乎从此出发,幸福和安逸便会自然顺利地涌向个体。因为个体有赖于此,似乎就连个体在其内心也是这样感觉,他的种种愿望和梦想也依附于整体水平,他是“环境”的产物。与此相对的另一方则是最易感受到的关注,要加强个体的自立,使其摆脱所有的束缚,引导其充分发展自己的特质;这一趋势会要求生活尽可能具有动感,一切固定化都会被斥为僵滞,一切统一化都会被斥为无可忍受的模式化。此时人的存在的核心在何处?在这里还是在那里,在群体中还是在个体中?这里呈现出一种明显而意义重大的对立,世界史的历程就23证明了这一点。因为世界史表明,在那些个世纪里,一个个骇浪巨波相继涌来,常常相互交错,它们的起落比任何其他事物都更多地决定着那些主要时代的特征。古代的进程一步步破坏了流传下来的秩序,将生活的重点移向个体,古代终结前后,发生了一次愈演愈烈的倒退,它有利于更加牢固的联合,各个哲学流派和宗教崇拜将个体更加紧密地联系在一起,让他们相互依托相互促进。基督教继承了这一运动,在运动中提出了更高的要求,意欲获取一种牢靠的立足点,要求消除个体的责任,最终,宗教团体,亦即教会成为神的真理和神的生活的唯一代表,个体只有通过它为中介才能参与其中。就这样,教会将自己的思想和良知给了人类。即使中世纪的政治和社会秩序体系也只是在整体内部允许个体具有一种价值。
今天我们每个人都知道,与这种氛围和评价不同,个体自身重又获得了更多的勇气和力量,个体在自身的成长中打碎了旧秩序,将个体的独立作为首要之事,这种努力扩展到生活的各个领域,让一个新时代耸然升起,其最高理想就是自由。不过我们也知道,这一理想并非当代所独有,确切地说,生活膨胀之大之广令人惊奇,各种自然力量和大量物质在不断积累,尤其是产生了一种撕裂人的存在的明显对立,这些引发了一种强烈的愿望,要求将个体更加紧密地连在一起,要求有一个优越的力量统领生活。这一点在各种社会运动中表现得尤为清楚,不过那种趋势远远超出了这些运动,个体寻求更紧密的联合并借此相互依托、相互壮大的努力似乎十分普遍,即一种共同接收任务共同对付抵御的倾向。我们自己的时代展现了多少联合、组建联合会甚至思想类联合会、建立宗派等类似活动。我们的古典大师们将所有的成功都置于独立的个体的力量之上,我们的时代距他们的时代已十分遥远!于是当代人被引向完全相反的方向,被置于完全24相左的评价之中。从羁绊人、束缚人的一切中解放出来,这依然还是许多人的口号,这种解放依然还沿着某些方向向前突进。联合为整体,组织起因遭受毁坏而无力的各种力量,这是另一方的口号,我们熟悉这一口号借以吸引现代人的那种力量。解放和组织在造就截然不同的生活形态。在对生活意义出现这种分歧的情形下,我们如何才能取得一致意见?那种冲突造成的不确定性难道将毁掉所有这样的意义?在此期间,任何一个方向都希望凭借自己的能力使生活得到完全的充实和满足,只要它取得完美的胜利和不受任何限定的统治地位。这种希望为各种运动注入力量和激情,为它们赢得众多志同道合者。然而仔细审视后即可看到,这一类中的任意一个只要一付诸实施便将生活局限得无以忍受,便剥夺了生活的所有意义。
社会文化只能以一种任何人都无法不承认的较为普遍的思想为依据,即个体与人类整体的紧密关联,个体的行为思想系于人类整体。亲身经历人类的共同命运,乐于帮助邻人的行为,自古以来各种宗教就以此作为衡量纯正信念的试金石,如果说为进行创造性的活动人需要孤独,那么对这种孤独而言,人类依然留存于内心之中,并施以导向性的力量。可悲可怜的灵魂,它连这种内在的联系也要抛开,或者认为可以抛开。然而这种与人类整体的关系要求整体的一种内在关联,它设定的前提是人类中出现一个新的更高的世界,或是一个神的王国,或是一种精神秩序,这个世界能使人免于个体化,能使人超然于自然存在的种种目的之外。不过社会文化却不这么看,它消除了与不可见的伟大和力量的一切关联,它不认可任何超越自然存在的目的,它将人类仅仅视为个体在最直接的世界里的聚合,即在可眼见目睹的世界里的聚合。不过若不紧紧限定这种努力的目的,若不压低人25类的概念,它是做不到这一点的。放弃了所有的内在关联,作为主导目的的只剩下个体的境况,一种为其成员尽可能减少痛苦,尽可能增添欢乐的社会水平,也就是“最大多数的最大幸福”。如今已无可置疑,社会文化为劳动确立的方向是为一切人谋幸福,以此做出了巨大的成就:祛除了许多困苦和艰辛,为生活增添了更多的欢乐和柔和,乐于助人的行为遍及存在的每一个分支,每一个人都被视作值得尊重,因而在自己的意识中也具有崇高感,同时也唤起每个个体对整体状况的责任感,共同存在随着这一切进一步提升。 虽说在更广阔的关联中这一切可如此评价,可这些却不可能是生活的全部,不可能为行动确立足够的目标。在那里为其付出努力的幸福是一种尽可能消除痛苦和充满享乐的生活,它不可能使我们获得满足。因为我们在其间驱除了一个敌人,即穷困和痛苦,但却可能产生另一个敌人,或许还是更具危险性的敌人:一种内心的虚空和无聊寂寞,它们会无可避免地带来一种只关注自己状况的生活。在这里没有任何东西从内部为人指示一个更高的目标因而使人行动。伟大的任务要求冒险和牺牲,完成这类任务通常须以无情的怀疑和否定为自己开辟道路。然而若一切行动均取决于谋求福利的想法,人怎么可能去冒险和牺牲?聪明的权衡和谨慎的算计利弊随之将成为生活的主导者,生活中的一切豪气必将让位给舒适安逸的小市民的生活方式。为生活资金而忧虑在这里有毁掉生活本身的危险。不过,或许有人会对此提出异议,称我们希求的并非个体的幸福,我们希求的是整体的福祉,而这是某种本质更高尚的东西。这肯定是另一种东西,可在社会文化的大地上是不是某种本质更高尚的东西,我们对此很想提出质疑。因为若没有一个内在的世界将人类统合在一起并为其提出任务,人类就只能成为一个个并立而存的个体,26就不会有超越个体目的的目标,单纯的累加不是本质的提高,享乐主义和功利主义即便转向多数人也改变不了自身。这是社会文化极严重的危险,它使人类观念失去了一切内在的统一,为形成一个整体采用单纯的累积,对它而言,平均水准轻而易举就成为了标准,全体就构成了人类。同时它喜好将一切都与平均水准联系起来,使其成为判定善恶真伪的法官。这不单单损害事情的公正性,即使个体在其独特性方面也面临受轻视、遭敲打和被压制的危险。 总而言之,个体的地位会给社会文化制造许多纷扰。个体被告诫须心甘情愿地顺应整体并服从其目的。然而如果人类所有的内在联系均被放弃,又怎么促使个体这么做?在这种关联中保持不变的唯有个体自身的利益,整体的繁盛只有在能为个体自身带来利益时对其才具有一种意义,可这种或许可期待的利益过于微少,不足以激发全身心的奉献和强有力的行动,这一点大概不用怎么怀疑吧。总之,没有一种只追求对外作用的努力能够获取支配心灵的威力。因为凡是在精神事物方面的伟大建树总是源于自身本质内在的必然性,源于对精神方面的自我维护和克服无以忍受的矛盾的要求。唯有人仅仅立于自身并为自己创造时,才可能实现对他人充满价值的目的。谁若首先考虑的是对他人的影响,谁就放弃了创造的长子权,谁就从主人变成了仆人,而一个纯粹的仆人是不得染指极致之物的。所有这些权衡与提高社会水准、肯定一切体现人之容貌的现代努力并不相违,不过或许有违于将这种对社会的作用当作整个生活的企图。一旦变成这种情形,衰退最为剧烈的将是人类的观念,生活和文化活动的肤浅化及粗糙化将无法避免。 社会文化搁浅在这种浅滩必然起到有利于个体文化的作用,当代本身清楚地显示出,已经出现了这样一种个体文化,一27种以战无不胜的力量反对它认为是纯属模式化、机械化和剥去生活灵魂的东西的个体文化。一种新型生活从这一转变中产生,它将个体的方式和个体的判断推到了前台,在所有关系的构建中追求特性和多样性,所有领域都成为个体发展和展示的工具,许许多多的自由和朝气由此而生,各种形体的出现甚至犹如滚滚洪流,一种轻松、自由、欢快、消除了一切强制和一切陈规俗框的生活产生了,它涌入存在的各个方面。尤其是与社会文化层面广阔的形体和追求一致的努力的对比使人强烈感受到新生活更加有益,然而所有这些不可否认的获益也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作为整体,生活以这一形态是否获得了某种意义和价值。尤其当能够清楚地看到个体和个体文化在可眼见目睹的存在的限定内到底能具有什么意义时,对此的怀疑便会产生,便会深入,便会胜利。因为存在构成了我们的真实的全部,所有的活动须在存在内进行,这是一个前提,一个即使在这种关联中也不可能被动摇的前提。 作为纯存在的一部分,个体是一个须以其真实值予以认可的质体,既不可能承担对外的任务,也不可能承担内在的任务,不可能从自己的本性中造出一个可借以登上绝顶的理想,个体不可能以任何方式改变自己已有的状态,尽管这一状态充满缺陷和矛盾,个体将一直保持其原状。同样,个体不可能将这一特殊的存在理解为另外一种生活的表现和容器,如精神生活或在这存在中得到特殊体现的尘世生活。个体不会认为如今在这种存在中发生的事具有什么超出其状态的意义,确切地说,个体的整个生活必须仅限于维护和促进现有的存在和提高自己的状态。生活在这里向人描绘出如下的情形:真实产生了不计其数的不同形体,每一形体都获得了自我感受和自我享受的欢快和乐趣,因为每一个体都摆脱和抵御住了一切意欲加之的束缚,对外28充分发挥自己的方式的作用,同时又全力体验享受自己的方式。每个形体保持的差异越多,与其他形体相差越大,它享有的这一乐趣就越多。它会尽可能将这种个性化传达给自己的整个生活范围,也给自己的四周刻下这种个性化的印记。身为独特者、独立者、无可匹敌者的欢悦将渗入整个生活,它似乎也使生活得到普遍提升,同时又让生活得到充分满足。依照个体文化特有的思维进程就是如此。人们都乐于承认,个体生活维护着生活的独特的一面和任务,由它代表的运动是对纯社会文化的一种合理批判。然而,若这就是终极和全部,那这里所呈现的生活无论有多少辉煌的装饰,还是那样贫乏和空虚!假使只存在着一个个特性鲜明、强而有力的个体,假使一种仁慈的命运允许这些个体充分发展、充分实现自己的特性,人在这里也将永远束于自身及其环境,只能不断地享受自我,将自己的所为映照反应在观念中,虽能不断享有无数欢快的时刻,但却永远不可能超越一个个状况纯粹的并列而立和前后相继,永远不可能将自己的生活归入一个内在的整体。然而,此时人是一种有思维、能思考的生命体,这样一种生命体必然要探寻一种整体,如若在这方面一无所获,就无法摆脱寂寞和空虚。丰富多样、迅速变化和不断从一个点转向另一个点纵然能使人欢悦一时,可最终会不可避免地生出彻底的疲惫和迟钝麻木。人不会安于现状,人的生活不会被限于特殊的范围之内,它必然要关注所在之点对面的东西,也就是世界的无限性,它不得不在这里选取自己的位置,从这一位置观察和评价个体的范围。不过只要出现这种情形,终结的必定是单纯的位置,即使这一特别位置狭窄而偶然也坚守一切努力和感受,个体被紧紧束于其特性,根本没有突破这种限定的能力,尤其是缺乏一个共同的真理和一种能将人连在一起的爱,这一切结合在一起势必让这种生活显得狭隘和贫乏,无论它有多么丰富多彩。 至此我们探讨的只是自然赋予其强烈的个性、命运赐予其充分发展的人。然而人类的平均水平又是怎样一种情况呢?它大多不都体现在那些个体特性微弱、很少能在其发展中获取快乐的个体身上吗?另外,人类关系的制约限制通常不都在给个体特性在各个地方的显现制造着极大的障碍吗?在除了精美的享受之外没有任何其他目的可期待的情况下,面对这种障碍会有什么推动力驱使人投身战斗的烈火?即使在这里我们也须越过个别过程,仅将问题指向生活的整体,仅审视和思考生活整体的得益是什么,这样就会找出一种巨大的缺陷,就会看出这样一种生活付出的艰辛和代价是不值得的。 渗透在这种生活方式中的享乐主义越来越接近于转为一种绝望的悲观主义,因为经验和感受不可能长久地躲避在这一不断颤抖的生活底层发挥着作用的空虚。 单纯的人类文化在其可以选择的两个方向均告失败。无论是人与人之间的相互吸引还是相互排斥,都不能使作为整体的生活获得某种意义和某种价值。社会文化尤为关注生活的种种条件,但却在这种关注的同时忘记了生活本身。个体文化意欲从自身抓住生活,但因没有能力使生活超越各种状况和瞬间,所以对它而言生活不能归为一个整体,也就无法达到内心深处和内部世界,个体文化缺少一种真正的灵魂,而所有的行为活动都固着在表层。无论是社会文化还是个体文化都未实现精神真正的自存自立。两者这种整体的空虚和内涵的缺乏常常掩盖在一方反对另一方持续不断的战斗中。两者中任何一方的确都有某种权力,都有某种优于对方之处。双方都在发挥自己的优势,各依时代形势的需求实现自己的优势,因而生活被置于运动之中,进30步似乎是无可辩驳的。然而,沿着一个方向的进步未必会提升整体,一个运动领先于另一个运动也未必能证实自己的充实。另外,由于时代变迁,一个时代觉得无疑正当的东西在另一个时代常常被视为不正当。那些在此地出现的大潮纵然能延续数千年,但与其相反的潮流获取胜利的时代终有一天会到来,所有传统的评价均会受到压制,甚至完全颠倒过来,或是解放战胜组织,不过也可能是组织战胜解放。然而对人类整体而言,这种潮起潮落能得出什么恒久不变的真理呢?各种人类文化都隐藏起自己的虚无,主要是通过常常暗暗拔高人,拔高的程度远远超出它们在各种关联中所能做和所允许做的范围。它们假设出一种精神氛围,将人的生活和努力置于其中。于是真理之泉和爱之泉似乎在人组合成的坚实的共同体中喷涌而出,于是个体似乎被一个看不见的精神世界承载着,个体以自己的劳动为其发展服务。随后不管在哪里都能为生活找到一种意义,然而随之也必将离开一个纯存在文化的领域,而我们则陷入了向另一个方向转变本应摆脱的纠纷。 然而无论哪种文化,这一难题或因人被理想化而失去了其锋芒,在一种文化中设定的前提是各种力量轻松的联合、欢快的相互作用以及所有理性的累加,而在另一种文化里,个体则轻而易举地被视为高贵和伟大,被视为在从事真正重要的事情。这是一种补充提升真实判定的人类信仰。然而不正是近代的种种印象表明这样一种人类信仰自有其道理吗?大众狂热的激情,所有文化被拖至一种低下的平均水平,依照自己的见解和目的衡量一切事物,生活被粗糙化,大力压制个体自由,对否定的极其幼稚的兴趣,这些不就是我们所看到的吗?而在另一方面,即在个体方面,我们也能看到许多东西,如不计其数的卑微和低贱,乔装打扮的利己主义和沾沾自喜的自我显露,偏好充当无论实际31还是外表都根本不沾边的特殊角色,装出鄙视他人却寻求窥探掌声,在所需求的违背情理的情况下奴隶式的依附,尤其是一种内在的空虚。这一切都再清楚不过地展现在人的眼前,不可能被忽略掉。如果尽管如此依然还毫不怀疑地谈论人类的伟大或个体的优秀,称个体只要获得自由的道路就能将一切引向幸福和伟大,那就会出现那种奇特的人类信仰,一种在所有类型的信仰中大概是最具冒险性的人类信仰。如果说宗教信仰要求的是满怀信心地接收双眼看不见、双手摸不到的东西,那这个认为最近的世界并非整个真实的信仰可以依据各种开放性的可能性,这种主张并未直接反对经验的判定。然而在那种人类信仰中就是这么做的,因为它不满足于要求承认我们看不见的事物,还要求我们在我们自己的领域里承认与清清楚楚展现在眼前的事物完全相反的一面。 因为即使这种历史运动也没有丝毫能力改变生活的基本条件,所以一切意欲借助一种单纯的人类文化的发展赋予我们的存在一种意义和价值的希望均落到了空处。纵使人类文化的种种目的都能达到,也不可能使其得到满足。在近代已有许多单纯的人类文化得到发展,将生活的发展运动广泛纳入自己的轨道。然而这种人类文化越独立,越具有唯一性,越是抛弃祛除自上千年的努力注入文化并使文化深化的东西,它的局限就越明显,它的放任发展就必然越加毁坏其自身。 当代越来越多地感受到这些,一种对平凡人性深深的厌烦,一种强烈的厌恶,甚至是一种对所有平凡人性的反感蔓延开来。如若人不借助一种优越的力量提升自己,如若不能凭借这一力量的帮助使自己成为超越纯存在的自己,我们将沉入完全的虚无,生活将失去一切意义和价值,这一点会变得越来越清楚。脱离这个广大的世界,将自己封闭在一种特殊的方式里,这显然是32将人交给了一种难以忍受的狭隘和卑微,将使人无法到达自己本性的极深处。如今我们常常听人谈论超人性和超人,但若要在经验世界内寻找这种超人性,若要在最近的存在的范围内寻找这种超人性,那一切真正的、值得褒扬的、蕴含在这种努力之中的渴念都难免衰退为毫无力量的空话。因为自然和命运将人严格地束缚在这里,一个专横的绝对命令不可能使人摆脱这一束缚,不可能给人以一种新生活和新存在。凡人将永远都是凡人。要么与纯存在文化决裂,要么放弃人的一切内在的提升,同时也放弃赋予自己的生活一种意义。只有某种肤浅粗略的思想方式会认为有第三种可能性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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