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平思考及其与创造力的关系。

幽默与水平思考。

自行组织的信息系统中的模式转换。

在写到绿帽思考时，我使用了创造力一词，因为这是人们普遍使用的词。本书的许多读者可能从未听说过我或者我提出的水平思考的概念。此外我还想指出，绿帽思考包括各种各样的创造性努力，而不仅仅限于这类的水平思考。

我在1967年发明了水平思考一词，现在它已经是一个正式的英语词汇了。《牛津英语词典》收录了我发明的这个词。

需要发明水平思考一词的原因有二。其一，正如我在讨论黄帽思考时指出的，创造力这个词的含义非常笼统，又多少有些模糊。创造力似乎包括各种创造，从制造混乱到创作一曲交响乐。水平思考的含义则非常精确，意即改变概念和认知；这些都是由历史决定的人类经验的组织（模式）。

其二，水平思考直接基于主动的自行组织信息系统中的信息行为。水平思考是在一种不对称的模式系统中进行模式转换。我知道这听起来很专业，但诸位只需要使用这些技巧就可以了，没必要了解水平思考的专业基础。专业基础是提供给想要了解的人的。正如逻辑思考的基础是象征语言（一个特定的时空）的行为，水平思考是基于模式系统（也是一个特定的时空）的行为。

事实上，水平思考的机制与幽默机制有着非常密切的关系。两者都取决于认知模式的不对称性。这是思维突然跳跃或有所洞见的基础，其后事情就变得显而易见了。

水平思考的专门技巧（各种形式的激发和“行动”）是直接基于模式系统的行为的。这些技巧旨在帮助思考者跳过模式而不要机械地遵循模式。当跳跃到一个新模式，并被视为言之有理时，“太棒了”的欢呼效应就顺理成章了。

大多数思考文化都指向思考的“处理”部分。我们发展出了数学、统计学、数据处理、语言和逻辑等很多出色的系统，但所有这些处理系统都只能在由认知提供的数字、图像和关系的基础上运行。正是认知把我们周围这个复杂的世界简化成为这些形式，也正是在认知中，水平思考力图改变现有模式。

水平思考涉及态度、用语、步骤和技巧。我在《水平思考》（Lateral Thinking ）和《管理中的水平思考》（Lateral Thinking for Management ）中都谈到过这些，就不准备在本书中深谈这些了。

不过在接下来的几节内容中，我还是要谈到水平思考的几个基本点，因为在绿帽思考练习中，它们也是必要的基础。

绿帽思考：行动而非判断

将创意用作垫脚石。

它会把我带向何方？

创意的前瞻效果。

在一般思考中我们使用判断力。这一创意跟我已知的知识相比如何？与我现有的经验模式相比呢？我们判断某一创意能否符合某一模式，或者指出它为何不符合。批判性思维和黑帽思考都直接与此相关，即考察某一提议能否很好地符合已知的模式。

我们不妨称之为创意的落后效应。我们根据自己以往的经验来评估该创意。正如某一描述必须与其所描述的对象相契合，我们也期许各种观念和创意能够与我们的知识相契合。否则我们怎么知道它是正确的？

就大部分思考而言，判断（包括黄帽和黑帽类判断）至关重要，不可或缺。然而对绿帽思考来说，必须换一种不同的习惯用语，用行动（movement）来代替判断。

行动是水平思考的关键用语，是我发明的另一个词。我希望很明确地说明，行动并不只是不做出判断。许多早期的创造性思考方法都谈到推迟、暂停或延迟判断。我觉得那未免太弱了，因为它事实上没有告诉思考者应该做什么，只是说了不该做什么。

行动是一个主动用语。之所以要利用某一个创意，是因为它的行动价值。有很多种从创意中提取行动价值的专门方式，包括提取出原则和侧重于差异等。

有了行动，就可以利用创意的前瞻效果了。我们利用创意来看看它能把我们带向何方。事实上利用创意是为了前进。正如垫脚石可以帮助我们从河流的一岸跨越到另一岸，激发也可以用作垫脚石，从一种模式跨越到另一种模式。

我们将会看到，激发和行动是携手并进的。没有行动用语，就无法利用激发。除非我们能够利用激发，否则就会永远深陷在过去的模式中。

……我希望你能利用这个创意的行动价值而非判断价值。假设人人都会成为警察，情况会是怎样？

正是这样一个激发产生了“邻里监督组织”的概念，我在1971年4月的《纽约杂志》（New York Magazine ）上详细阐述了这一概念。如今美国两万多个社区都在使用这一概念，即广大公民作为警方的耳目——为的是预防和发现社区内的犯罪行为。据说在应用了这一概念的地区，犯罪率大大降低了。

……假设汉堡可以做成方形的。诸位从这一创意出发，能够引领怎样的行动呢？

……假设有那种可以由个人直接出售给另一个人的可转让保险债券。用绿帽思考考虑一下这个创意吧。

这或许能够引领我们想到，事实上保险是可以转让的，这样一来，人们就会对自己进行风险评估。如果你属于AAA类风险，就能得到万能保险债券的某些收益；而如果你是AA类，获得的收益就少一些。

有时我们会把一个创意用作垫脚石，最终得到全然不同的另一个创意。我们只是从垫脚石中提取某种原则，继而付诸应用。另一些时候，我们认真考察“种子”创意，浇灌和培养它，让它茁壮成长。我们还会把一个模糊的创意塑造成具体实用的行动方案。所有这些都是行动方面。关键是要记住，使用创意是为了前进，或者以那个创意为出发点。

……想想这样一个提议吧，每个希望升职的人都应该穿黄色衬衫。戴上绿色思考帽，说说以此为出发点，会让你们想到什么。

……它会让我们想到那些选择穿上黄色衬衫的人的自我形象，他必须严格要求自己，符合那一形象。

……它会让我想到应当如何认可那些雄心勃勃但又无人赏识他们的才华的人，或许可以认真考虑一下给那些雄心勃勃的人提供一些技能培训。

……它会让我想到游戏规则。黄色衬衫是升职游戏中的特定规则，每个人都知道这一点。有多少雇员知道为了升职，自己应该做些什么呢？

……它会让我们想到那些不想被提拔的人。他们只要不穿黄色衬衫就能表现这一点，总有人就喜欢现在的工作。

……它让我想到一种提升领导力的方式。在冒险穿上黄衬衫之前，人们应该对自己在周围的人们心目中的地位很有把握才行。

这类行动可以产生很多有用的点子。这些点子中没有一个需要实际用到这里提到的黄衬衫。

……有人提议周六上班，换成周三休假。请你戴上绿色思考帽考虑一下？

……鉴于没人想在周末加班，有人提议我们干脆雇用一个在周六／周日上班的固定团队，那个团队是相当独立的。这个创意似乎不大可行，不过我们不妨戴上绿色思考帽思考一下。

事实上这最后一个创意最终被付诸行动，并取得了巨大成功。对某个创意进行一些绿帽思考能让它显得很有吸引力，值得尝试（在这个具体的例子中，黄帽思考也可以奏效）。

行动应该远远超越对创意进行积极评估。行动是一个动态的过程，而不是一个判断过程。

这个创意有什么有趣之处？有什么非同寻常之处？它提出了什么观点？会让我们想到什么？这类问题都是行动用语的组成部分。

切记，在绿帽思考中，要用行动用语完全取代判断用语。

绿帽思考：激发的必要性

“破”一词的使用。

荒诞的逻辑。

随机激发。

人们关于科学发现的描述风格总是千篇一律，仿佛它们都是按照逻辑方式有条不紊、按部就班地进行的。有时情况的确如此，但也有些时候，按部就班的逻辑只是人们描述所发生事实的后见之明。意外出现的错误或事故，往往提供了引发新创意所需的刺激。抗生素就是因为培养皿遭到青霉菌的污染而被意外发现的。据说哥伦布之所以敢横越大西洋，不过是因为他根据一份古代文献，把环球航行的距离算错了。

大自然就为我们提供了这类激发。我们无法找寻激发，因为它在现有的思维模式中没有一席之地。激发的作用是让思考跳出现有的模式。

激发的逻辑直接来自不对称的模式系统的逻辑［见《破：超越对错》（Po: Beyond Yes and No ）一书］。

我们可以坐等激发发生，也可以主动生成激发。那正是水平思考所关注的。能够利用激发是水平思考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

在上一节中，我们考察了行动用语。那就是利用激发的方式，所利用的恰是激发的行动价值，现在来看看如何创造激发。

多年前，我发明了“破”（po）这个词，作为一个象征符号，表示正在被作为激发或为其行动价值而提出的创意。如果诸位一定要刨根问底，这是一个缩写词，是provocative operation （激发操作）两个词的首字母缩写。

“破”的作用相当于一面表示停战的白旗。如果某人摇着白旗走向城堡，向他射击无疑是破坏游戏规则的行为。同样，如果一个创意在“破”的保护下被提出，用黑帽判断立即将其否决也不符合游戏规则。

正如上文中提到的，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破”这个词的作用与绿帽机制相同。头戴绿色思考帽的人可以提出“疯狂”的点子，绿帽的范围要比“破”广泛得多，而“破”更加具体，因此最好还是两者都用。

……“破”一下汽车轮子应该是方形的这个创意。

……“破”一下飞机应该倒着降落的情况。

……“破”一下购物者买东西应该获得报酬。

……“破”一下管理者应该提拔自己。

……“破”一下一个污染的工厂应该位于其本身位置的下游。

这最后一个激发最终导致人们想到通过立法规定，任何在河流沿岸建立的工厂，其供水的水源必须位于排水口的下游。这样一来，该工厂就是首当其冲地处于其自身产生污染的地方。

“破”一词还可以被看作是从以下这些词中提取出来的：猜想（hypothesis）、设想（suppose）、可能（possible）甚或诗歌（poetry）。在所有这些词中，创意的力量都来自于它的前瞻性效果——可以刺激某事发生。

一个荒谬或不合逻辑的点子，顾名思义，无法存在于一般经验中，因此就成为现有模式之外的创意。激发正是以这种方式迫使我们摆脱认知的习惯性模式的。一旦我们受到刺激而前进，就会发生三件事：一是可能根本无法采取行动，二是可能会退回到通常模式中，三是可能会转换为一种新模式。

正如我们需要正式的方法从创意开展行动，也需要正式的方法创造激发。这些都是水平思考的专门技巧。

例如，有一种很简单的获得激发的方法利用了逆向思维。说出某事通常的发展方式，然后运用逆向思维，从后往前推。

……购物者通常需要为他们购买的东西付钱，我们来个逆向思维，“破”一下商店若付钱给顾客会怎样。

……这可能会导致产生交易券的想法，也就是事实上支付给购物者每次购买东西所花费的很小一部分金额。

……这可能会使人们想到设立备用金，每入账1 000美元，就需要支付给购物者类似累积奖金之类的东西。

激发不一定是荒谬或不合逻辑的，也有可能把一些严肃的主意当作激发。如果有人提出了一个你不喜欢的点子，你本可以利用黑帽思考立即加以否定，这时不妨戴上绿色思考帽，选择将其看作一个激发。我们一直可以做出这样的选择。

……我觉得你这个“荣誉制度”商店的创意不可能奏效，因为荣誉制度很容易被滥用。不过我准备戴上绿色思考帽，将其看成一个激发。那会让我想到通过随机抽查来累计自己的账单，收支的误差大概会持平。

获得激发的一种很简单的方式是随意使用一个词。你可以随意想出字典里的某个页数，翻到那一页。然后再想一个数字，确定那个词在那一页的位置。例如，你可能会想到92页的倒数第八个词。名词要比动词和其他类型的词更好用。常用名词词汇表比字典更好用。

假设我们需要某些与香烟有关的新创意。随机词汇的选择结果是青蛙。

……这样就有了香烟“破”青蛙的思考。青蛙预示着跳跃，因此可以有一种每隔一小段时间就会熄灭的香烟。这可能有益于防止火灾发生，还可以促使吸烟者少抽几口，过后再继续抽同一根香烟。继而我们又想到一个新的品牌，就叫短烟，该香烟也的确可以设计得很短，每次只能抽两三分钟。

……我希望有一些关于电视机的创意。随机词是奶酪，就是电视机“破”奶酪。奶酪有孔，刺激我们想出一个有孔的电视屏幕。这意味着什么？或许可以有某种“窗口”，显示选定的其他频道正在上演的节目。

就逻辑而言，在说任何话之前都应该有一个理由。而就激发而言，只有在说话之后，才需要理由。激发会造成一种结果，正是这种结果的价值才让激发变得合理。

许多人可能根本无法想象一个随机词语会对解决某个问题有任何价值。随机的定义意味着这个词与当前形势没有任何特殊的相关性。然而在非对称模式系统的逻辑中，很容易看到为什么随机词也能发生作用。它提供了一个全然不同的出发点。一旦从那个新的出发点向前追溯，沿着某一条路线回到我们思考的主题的概率就会增加，而如果直接考察主题，大概永远不会选择那条思考路线。

如果说行动是绿帽思考的基本用语的一部分，激发也一样。就像在法国说法语一样，在戴上绿色思考帽时，我们使用激发和行动来进行创造性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