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氏家族,到了“美”字辈、“承”字辈、“德”字辈、“文”字辈四代时,科举竞争力明显下降。在上百年历史中,虽然也出了三位进士,但声势明显不强,官做得不大。让人的感觉是,科举家族进入稀疏期。
1.杨美益及其他“美”字辈人物
“美”字辈,属第十七代。这一代,最有代表性的人物是杨美益与杨美璜。其中,杨美益一人中了进士。只是,他是智房的后裔,非义房。
(1)杨美益(1515—1578),字以谦,号受堂,智房杨茂格子。嘉靖二十五年(1546)举人,嘉靖二十六年(1547)会试,中进士。《嘉靖二十六年进士登科录》载:“杨美益,贯浙江宁波府鄞县,民籍,县学附学生。治《易》经,字以谦,行五十八,年三十三,五月初八日生。曾祖自忍,祖守阳(义官),父茂格(知县),母鲍氏,具庆下。兄美、美寿,弟美爵、美祺、美祉、美禋、美恒、美裕。娶陈氏。浙江乡试第四十九名,会试第二百二十。”由此可知,经过了杨守阳、杨茂格两代的努力,才有了第三代中进士。这可以说是西杨第二波进士家庭。 杨美益初授行人司行人。有位族兄杨美禄(576)充宁波府府掾,因为没有检举前吏遗弊,宁波府推官昌应时问罪,拟永远将他戍边。此事相当枉屈,杨美益知道后,极力出面调解,历巡按六更,最后终得雪其罪,由此也得罪昌应时。嘉靖二十九年(1550),父卒,回家守制。嘉靖三十一年(1552),外艰服阕,选授山东道监察御史。嘉靖三十四年(1555),奉敕巡视陕西茶马。时关中失年,民不堪命,杨美益将本院赃赎备赏易马之费六千余两,委官买米以哺嗷嗷,救活六万人。又以所买米止供一月之需,复条上救弭之策,请发内帑四万多两,散济关内褒城、略阳等处,度食三月,民饥始苏。又武事久弛,秋防难恃,疏请加设宁武一关,与偏头、雁门联络壮势。嘉靖三十七年(1558),巡按山西,典乡试事,是科得人最盛,士民为立祠以祀。嘉靖四十年(1561),提督北直学政,甄拔皆知名士,执法如山,权要无敢以片语请者。嘉靖四十一年六月,以山东道御史,升大理寺右寺丞。所平反案件,一洗肺石之冤。福建缺巡抚,吏部以杨美益名上。昌应时害怕,乃嘱其甥、御史林顺,将杨美益列入“京察拾遗”名单。时严嵩、徐阶方柄国,杨美益与他们关系“落落,失其欢心,由是中蜚语”,杨美益左迁江西按察佥事,寻转贵州左参议,升大仆寺少卿(577)。隆庆六年,致仕。 因发迹,杨美益从西杨迁居城内桂芳桥(今宁波开明街桂芳巷),人称冏卿宅,有永庆堂、日涉所。嘉靖三十八年(1559),在平桥前立柱史坊。嘉靖四十二年(1563),在桂芳桥立大文宗坊。家居六年,万历六年(1578)卒,从祀名宦贤祠。 杨美益重视古籍刊刻,嘉靖三十五年(1556),与人合编《新刻古文选正》八卷。嘉靖三十八年(1559),刊刻刘向《刘氏二书》三十卷。有《西巡稿》、《续稿》,今不传。《镜川杨氏宗谱》卷一九《著述》收录了杨美益几十首诗,略可见其诗歌创作。郑本立《西巡稿序》称:“我受堂杨子,以卓越之才而充之以博大之学,乃岁乙卯,奉命按全陕,越明年丙辰,余亦承乏同事,会于长安,政暇相过,辄出是编见示,皆关中作也。归而读之,阅日夜不能遍,美哉!洋洋无所不备矣。宏而丽,藻而典,高而不削,瞻而不秽,体裁清脱,而格致自然,其汉魏之遗音,盛唐之雅韵乎!……夫丙辰距乙卯仅期月尔,而所积乃如是之富,非其学优才敏,安所取是!……今杨子之按关中也,击奸贪,刬豪滑,振纲给,植法纪,车所至,庶僚整肃,不检之徒,喙息喘惕,奉首鼠窜,赫然称名御史焉。至读其茶法、马政、盐课、赈恤诸疏,洞析理道,切中机宜,实与是诗相表里,措之于事,明效已睹。”(578)由此可知,这是杨美益巡视关中时所作的诗文稿。 (2)杨美璜(1474—?),字以和,号容唐。杨茂元二子。弘治六年(1493)六月,以祖杨守陈荫,补国子恩生(579),授左都督府都事。正德十二年(1517),升南京中军都督府经历,掌留都城钥。正德十六年六月,因给事刘洙等为之申雪,世宗诏复原职,升工部营缮虞衡司郎中。后擢云南广南府知,寻改广西知府,致仕。杨美璜娶魏玉姬为妻,系魏偁孙女(580)。 杨美璜一生中最为光辉的一节是正德十四年(1519)阻止了逆阉江彬的阴谋。此事,三个地方有记录: 当时的抚州知府陈槐(1453—1544)称:“我武宗正德己卯年,因宸濠倡乱江右,乃亲统兵南。时已平定,于是驾至南京。江彬从中府私取京城门锁钥于二鼓后,经历杨美璜以京城禁门,祖宗定制,不许夜启,乃执不与。次日,江彬诈传旨拿杨经历赴狱,人皆危之。时留守参赞机务重臣乔宇反责杨固滞之失,禁之颇久。逆彬以非圣意,不敢决行。九卿畏其权势,不敢执奏。忽一日,有旨疏放。当时官僚皆隐忍,以待江彬口传。越数月后,驾发南京,始脱禁狱。则彼时夜索城门锁钥,虽无甚大变,是视京城若私家所有也,事势亦危,赖一经历能守法制耳。”(581) 实录也有记载,称:“诏复南京中府经历杨美璜原职,仍命吏部量加升用。初毅皇帝驻跸南都,江彬差拨旗牌官校,分守南京各门,复索各门钥于中府,美璜坚执不发,彬诬以他事,下南京法司狱。至是,刑科都给事中刘洙等为之申雪,故有是命。”(582) 时人谢蕡(1487—?)称:“江彬又拘唤南京署中府经历杨美璜,取要十三门钥匙,彼伊坚执不从。江彬嗔怪,就诬捏赃私事情,将伊拿送南京刑部监问,至今未结。”(583) 这三段记录,可以互为补充。在杨美璜被捕理由上,《闻见漫录》未及,《武宗实录》仅说“诬以他事”,而《后鉴录》最为详细,“诬捏赃私事情”。在城门环节,《后鉴录》最为详细,明确是南京十三门钥匙。后面的事,《闻见漫录》详细,涉及了南京吏部尚书乔宇(1457—1524)协助江彬一事。关于杨美璜释放过程,全祖望说得清楚,称“已而,有旨释诸囚,南理臣犹畏彬,羁公以待命,众以为必死,幸武宗虽幸彬,而英明未替。彬虽擅命,不敢私有杀害。及北还,竟释之。彬诛,世宗闻公事,嘉叹,迁工部虞衡郎”(584)。家谱对复职情况有详细交待,“有交章论彬罪状者,以公不附彬,有持公守正、志节可嘉之旨,遂脱禁狱,复原职”(585)。 关于杨美璜坚持不开门之事,明人尽管有详细记载,但外界了解不多,仍时有错误。如《明史》将不肯拿出钥匙的人归于乔宇头上,嘉靖《宁波府志·杨美璜》仅模糊说“不附彬谋逆,被系,彬诛始释”。《献征录》则归于孟尚书。清代学人全祖望读陈槐《闻见漫录》,发现了这个细节,于是“爰采之以补史,并正诸家之谬”,作《知广西府杨公传纠谬》。在这篇文章中,全祖望情绪相当激动,称:“呜呼,是时江彬逆谋虽未成,然视京城若私家门户,其威福任意,危矣,以参赞重臣,坐视其矫传,以系命吏,而不敢违,而公能当之,是贲育之勇也,抑亦文懿公以来之教泽,所谓不愧世臣者乎!然而诸重臣愧死矣,诸重臣之所不能,而小臣能之,乃仍掠小臣之名,以归之重臣,可为太息者矣!……明人重甲科,故其以任子有名于史者甚少。虽贤不得登大寮,向使起李卫公于是时,所不平也。大节如公,得为重臣,岂非坐谈而落淮南之胆者!世宗既知之矣,而仍听其浮沉夷徼以老,不亦弃才如草芥乎!”(58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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