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伤后应激障碍
——温斯顿•丘吉尔(Winston Churchill)
创伤后应激障碍的形象比喻
关于我右脚中间的脚指头——生活中的实例可说的都实在不多,更别提写了,种种迹象表明,这是一个微不足道的人体部分。此时此刻写在这里,可真是它大出风头的好机会。 有一天下午在办公室,由于来访者没有按时来参加治疗,我就有了一个小时的闲暇时间。我右脚中间的脚指头的顶部几个月来一碰就疼,此刻终于有时间扒掉鞋袜,我决定好好研究一番。我发现那根脚指头的顶部堆了好几层多出来的皮,和其他脚指头显得不一样。透过这些堆积的皮肤,能看到有一个黑点深深嵌进了肉里。我决定划开这些堆积,剥掉多余的东西,好看清那个黑点。我挤压脚指头,伴随着一些液体流出,一根半英寸长的木刺渐渐凸了出来,拔掉它之后,脚指头上此后再也没有多余的皮肤堆积,疼痛也消失了。 这时我忽然意识到——我脚指头的故事是创伤后应激障碍的绝妙隐喻。脚指头,在我没有意识到的情况下被一根木刺重创。这根木刺是侵入性的,它本来并不属于我的脚指头,因此需要被拔掉。但是脚指头的主人只是隐隐约约觉得疼,却不知道它的存在,自然无法及时除掉它,于是它就只能一直存在着。身体为了保护这根脚指头免受进一步伤害,也为了不让主人一直感觉疼痛,就堆积起厚厚的皮肤来为它提供保护。这样一来,尽管木刺仍在,脚指头以及整只脚的功能却仍能正常发挥。然而,只要木刺在那里,疼痛和不舒服就依然无法避免。 那么,这些和创伤后应激障碍(简称“PTSD”)之间到底有什么关系呢?根据美国精神病学协会颁布的《精神疾病诊断与统计手册》,PTSD被定义为“个体在经历一个或多个创伤性事件之后所表现出的持续存在的典型症状。” 从根本上讲,这个定义说的是PTSD的进程。创伤性事件——可能是一场火灾、强奸、战争、龙卷风、车祸等——发生了,你活了下来,但是却发现生活再也不像从前一样了。在此之前,你的生活中应该不包含下文中的三组症状: 创伤后应激障碍的典型症状 (1)创伤性再体验症状 正如我们在学到的,我们天生喜欢“完成”事情,做完一个项目、谈完一场对话、读完一本关于焦虑的书……我们从中寻求闭合感。如果事情尚未完成、未被消化,而我们任由它们“不完整”,那就相当于赋予了它们“回来”打扰我们的力量。我常常觉得,我们的大脑很像我们的胃:凡是没被消化的都会返还给你。两者之间最大的差异在于:胃只能将自己消化不了的东西保存12个小时左右,它不可能再次消化你小学三年级时吃过的花生酱果冻三明治,但大脑可以,如果那天晚上你妈妈挨了一顿毒打,你可能直到现在还会去“再消化”。大脑“消化不了”的东西,能保存六七十年甚至八十年。很多时候,创伤性经历被压抑了,或被挡在了有意识记忆之外,只能被部分记起来或者在几十年之后才被记起来。而且一旦被类似经历所激发,就很容易被记起来。比方说,在女儿9岁那年你对她有一种异乎寻常的焦虑性保护,你自己可能根本意识不到这是因为你在这个年龄曾经受过性骚扰。(想了解更多,可以查阅其他参考书) 创伤后应激障碍第一组症状的常见表现有:不自主地涌现出与创伤有关的情境或内容,思维中常出现关于创伤性事件的闪回,做与创伤性事件有关的噩梦。 南希(Nancy)在55岁那年大脑中开始出现可怕的侵入式闪回景象:已故多年的祖父围着餐桌追赶她。她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也不确定自己是否想了解更多,只是觉得这些景象非常可怕,令她不安。她记得这段经历发生在什么时候——6岁那年,父母曾把她留给祖父母照看了一个夏天,但是其他的她已经记不起来了。 我只是针对“被祖父追逐”这个闪回画面询问了一些简单的非引导性问题(发生了什么?当时你在哪里?你是一个人还是和其他人在一起?),就足以唤起南希曾被祖父在自己睡觉的阁楼猥亵的可怕记忆,并能从中提取出许多具体的细节,而此前,所有这些都被掩埋在桌前追逐的闪回记忆之下。她能闻到他呼吸靠近时身上烟草的味道,感受到他那又冷又硬的手指伸进她下体时的疼痛,甚至能听到祖母喊他的声音:“约翰,你又去招惹那个孩子了吗?天哪!” 随着对这声大喊的回忆,南希接下来有了些情绪波动。她呜咽、哭泣、屏住呼吸,躲进我的大衣里,两腿紧紧交叉在一起,甚至有一次冲着实施暴行的祖父大吼。她报告了身体上的疼痛,并说有一天早上醒来,发现内裤上有血迹。这是非常有意义的,因为疼痛和出血提醒她需要对过去进行表达和释放。她总共“复原”了5段回忆,每一段都带给她痛苦和耻辱,以及巨大的恐惧,但没有一个涉及到性交。她记起他试图鼓励自己为他口交,但却在她笨拙的窒息和咳嗽声中沮丧地结束了。在她第5段也是最后一段回忆中,当他又来到房间、拉起她的被子时,她哭了起来,他似乎思忖了一下她的反应,觉得也不值得再这么着了,“好吧。”他说着就走开了,下了阁楼楼梯,此后再也没有招惹过她。 南希得到了各个方面的完全恢复,这意味着她通过表达和释放结束了与每一段记忆相伴随的痛苦。她再也不用回到那个阁楼上去了,就如她说的,“一切都过去了。” 那些记忆闪回、那些通过身体记忆的创伤再体验(出血和下体疼痛)、那些气味和感受,都在提示南希,有一些事情并没有结束。它们依然在影响着她,直到被“结束”——被记起、感受、表达、释放。完成了,也就过去了,永远过去了。 回到脚指头上来:一按就疼的症状与创伤后应激障碍第一组——创伤再体验的症状表现很类似,何以这么说?疼痛,如同记忆的闪回和对祖父追逐的恐惧,提醒当事人注意,创伤并没有“结束”,有些不对劲的东西挡在那里——一根木刺扎在我的脚指头上!疼痛,众所周知,是对于某些地方出了问题的警示——对往事的沉湎、闪回以及频繁噩梦的意义也不外如此。如果你身上也有类似感受,是时候付出行动,拔出木刺了! (2)回避类症状 创伤后应激障碍的第二类症状是回避。还记得黑暗尊主达斯•维达吗(参见方法16)?你可能认识一些退伍军人,他们从不去人多的公园,也很少参加国庆庆典,因为这容易让他们想起战争,从而勾起内心的恐惧感。每当热闹的烟花在空中炸开,他们的焦虑就控制不住地飙升。 回避类症状可能有多种表现:黛尔(Dale)不愿意开车到镇上某个地方去,因为她曾经被负责那一片的牧师性侵过;克劳迪娅(Claudia)害怕看到有大胡子的男人,因为曾经有一个大胡子男人拿枪抵过她的头。 然后是克拉拉(Clara),一名50多岁的女士,她因为一些人际关系问题前来寻求治疗,希望能在生活中找到更多满足感。一天克拉拉不经意地提到,她和先生正在寻找一个新的住所,差不多已经找到了一所完美的房子,唯一的问题是,它处在一片树木繁茂之地。“住在树林附近有什么问题吗?”我习惯性地追问,这也是心理治疗师的职责所在。她当时说不上来理由,只是觉得这是个障碍。于是我们决定在下一次治疗中弄清楚原委。 到了下一次治疗的时间,克拉拉像往常一样穿着得体,及时到达。她说自己准备好了,请我允许她躺到沙发上去。她一躺下就闭上了眼睛,在我还没有来得及说话之前就很快地沉浸到一种类似催眠的状态中了。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对我来说,终生难忘。她讲起了7岁左右时和父母在一个森林营地度假的事情,当时她离开营地去散步,忽然听到了充满愤怒的吵架声,于是藏到了一棵树后,只见一个头戴肮脏蓝毛巾、满是文身的男人用像是石头的东西不断地打另一个人,直到他一动不动为止,血在地上蜿蜒流开来,那个人估计已经被打死了。 克拉拉不断地颤抖,身体在沙发上弹来滚去,一时间又歇斯底里地号啕大哭。我一言不发地陪着她。到结束时,她已经从这种表达和释放中感受到了巨大的放松。意识到自己将如此可怕的杀人事件默默地放在心里长达半个世纪之久而自己居然毫不知情,她感到非常吃惊。此前,她只是知道一到大自然中去,尤其是到丛林地区,自己就会莫名其妙地感到焦虑,于是下意识地回避这样的地方。不难理解,她也会下意识地远离戴头巾和有文身的男人。 我的脚指头和回避类症状也有相似之处。堆积的皮肤是身体在木刺周围形成的防护层,以防止脚趾被触碰时受到更多的伤害。具有讽刺意味的是,回避,像堆积的皮肤一样,其实对愈合来说其作用是相反的。如果克拉拉不去压制那段可怕的记忆,她可能很多年前就已经说出来了。同样地,堆积的皮肤让我的疼痛和不舒服降至最低,可也正是如此我才几个月都没有认真去关注过那根脚趾。如果疼痛非常尖锐、剧烈,毫无疑问,我一定会及早给予处理。 (3)警觉性增高症状 创伤后应激障碍的第三组症状以“唤醒的增强”为典型特征。简单来说,大脑像是全副武装的守卫,为个体及贵重财产提供保护。想一想诺克斯堡军事基地 那些逡巡于四周,随时警惕所有可疑人员与危险物品的持枪护卫,你就不难理解。这组症状包括:极度焦虑、过度警觉(过分警惕或怀疑)、惊跳反应增强(未事先知会就进入房间会让某些人异常生气或产生惊恐反应)以及情感麻木(感到内心麻木或已经死亡)。 还记得玛莎吗?因为曾在公园里被持枪绑架(参见),她由此认定世界是不安全的,人们总是居心叵测,因此上述症状,尤其是过度警觉和过度焦虑,主宰了她的生活,在公众场合更是如此。这组症状通常很难被缓解,因为当人们觉得自己处境危险时,总是只有在有人守卫的情况下才会感到安全。打个比方,对青少年来说,在公众场合若父母出现在身边非但不会被视作保护,反倒会让他们觉得讨厌;但对于小孩子来讲,就完全不同了,他们总是更喜欢父母随时在左右,因为对未知地方和不熟悉的人的恐惧实在是太强烈了。同理,玛莎认为高度戒备是她在这个危险世界中所应选择的心态,因为一旦放松戒备,谁知道曾经发生过的那些可怕的事情还会不会再发生呢? 应对她这种困境,在我看来与处理车祸司机的思路如出一辙:谨慎是明智的,但是生活在“让关节发白”的高焦虑之中无疑是一种自我毁灭,从而造就一种缺乏快乐的生活状态。(这些我们稍后将在萨拉的故事中再次提到) 好的,回到我们的老朋友脚指头上来。第三组症状类似于采取一些保护性的措施,比如穿大一号的鞋子以免碰到伤口,少走路,或者一瘸一拐地走路。本质上是通过采取一些技术性措施来减少脚疼的风险,这是不是和第二组症状里的逃避有些像呢?是的,绝对没错。一如著名的心理学家和创伤专家查尔斯•惠特菲尔德(Charles Whitfield)博士所指出的,我们的大脑总是试图在同一时间里做两件相反的事:把创伤推到表面以引起人们注意,以便消除它;以及,把它推到记忆最深处埋起来。 扎我脚趾的那根木刺也正是这样。创伤后应激障碍所有的症状本质上都是与这两股方向相反的力量作战:提醒创伤和深埋创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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