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霍桑故事中所表露出来的高尚道德观念,重精神甚于重物质的价值标准,崇尚英雄和力量,追求和平和互助、平等和博爱的理想主义精神等价值观,也为美国儿童文学扎下了民族文化之根,具有永恒的精神导向作用。在12篇故事中,有6篇是写英雄的:《女妖头》讲述了柏修斯杀死女妖梅杜沙的故事;《三只金苹果》以海格立斯一件又一件的英雄事迹打动小读者的心;《喀迈拉》描写了柏勒洛丰制服吐火女怪喀迈拉的惊心动魄的业绩;《迷宫斩妖记》塑造了小英雄提修斯的光辉形象;《魔宫》写的是足智多谋的尤利西斯从喀耳刻女巫手中拯救同伴的故事;《金羊毛》叙述了伊阿知率领50勇士冒险航行获取金羊毛的史诗故事。霍桑热情歌颂这些故事中的英雄主人公,讴歌他们的勇气和力量,讴歌他们的冒险精神和丰功伟绩,无疑为美国独立后的第一代儿童送去了最好最美的精神食粮。他在《三只金苹果》中写道:“孩子们惯于张着嘴巴听金苹果的故事,并且决心等他们长大以后去找到它。”对于一个新兴国家、一个新兴民族来说,让孩子们树立起寻找金苹果的远大目标,是最迫切的精神需要了。
霍桑在《点金术》中这样写道:“他终于觉得,他女儿的那颗爱他的热情而温柔的心在价值上远远超过堆积得像天一样高的全部财富。”这篇故事通过美戴斯国王学会了点金术却差点失去女儿的喜剧性情节得出了“爱比金子更有价值”的判断。在《金色的水罐》中,又以一对善有善报的夫妇——费尔门和波西斯的动人美丽的传说,表达了平等博爱的人道主义思想:“当人们不把最卑微的异乡人当作兄弟相待的时候”,“他们就不配活在地球上,地球被创造出来,就是给普天之下皆同胞的人们居住的。”对相互友爱者,霍桑热情称颂,在《安泰和小人国》中,满怀爱意地描绘巨人安泰和皮格米小矮人之间“相亲相爱,和平共处”的情景:“想象一下安泰像世上最高最高的大教堂的塔尖似的站立在小矮人皮格米中间,而小矮人则像蚂蚁似的在他脚前跑来跑去,这是一幅多么有趣的图画。想想看,尽管他们身材的大小有天壤之别,他们之间却是这样的相亲相爱,互相爱怜!”对相互残杀者,霍桑鞭辟入里,在《龙牙》中,无比憎厌地描绘龙牙人厮杀混乱的场面:“这种无缘无故的愤怒和没有好下场的作恶,实在是人们看到的最最离奇的奇观。然而人们发动了成千上万次的战争,战争中也像这些龙牙的孩子们一样,无缘无故地屠杀自己的弟兄们,与此相比,岂不是同样的愚蠢和邪恶吗?还应当考虑到,龙牙人生来就是为了打仗,不为别的;而人类却是为了爱,为了互相帮助而活在世上的。”和平与爱,始终是霍桑念念不忘的主题。
在霍桑的故事中,文学性与儿童性是相辅相成的。大量的精彩对话,强烈的铺陈渲染,形象感极强的细节描写,动感极强的心理描写,画龙点睛式的抒情议论,都使故事充满着文学的魅力,而且是能够被少年儿童接受的魅力。这些作品还具有特别能体现儿童文学本质的童心童情童趣,使它们有别于成人文学。孩子的形象,少年的形象,在12篇故事中占着很多的席位,有活泼可爱喜欢鲜花的小金玛丽(《点金术》),有又漂亮又调皮骑着白牛飞驰的欧罗巴(《龙牙》),有富有好奇心和同情心被冥王带到地府去的普洛塞宾娜(《石榴籽儿》)。而塑造得最为成功的是少年英雄提修斯的形象,这个形象与中国古代文学中的著名儿童形象区寄非常相像,都自愿充当吃人妖魔的祭品,最后除去祸害得胜而归。在描写儿童形象的时候,霍桑特别善于表现孩子的特性,从而散发出浓郁的儿童情趣。例如,他突出描写提修斯童年时代想提起巨石所做的许多孩子气的尝试:
这个小家伙一向自以为力气蛮大。所以他一把抓住岩石上粗糙的突出部分,就拼命地摇呀,扳呀,累得气都透不过来,却还是不能使这块沉重的石头动一下。 一次又一次,这个面庞红扑扑的卷发少年,对着这块大石头拼命地扳呀,拉呀,可他还是个孩子哩,却鼓着劲儿,想做一个巨人不用上两只巨手也休想做得到的事。 这是孩子所特有的“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劲头。再例如,他如此描写连同提修斯在内的14名被送给怪物的童男童女一路上的孩子气的情绪: 虽然这是个令人伤心的差使,但这14名年轻人,没有老年人管着,是不是整个航程都在悲悲切切中度过,这是很成问题的。我猜想,在远方的云朵中没有出现克里特那蓝色的高高的山峰时,在随着波浪起伏的船甲板上,这些牺牲者中会有舞蹈,会有开怀大笑,以及其他一些不合时宜的寻欢作乐。一旦那蓝蓝的高山出现,肯定又会使他们全都伤心起来。 作者对孩子快乐的天性把握得非常准确,并用幽默的笔调做了风趣的表达。孩子游戏的天性,在作者的笔下也得到了充分的表现,例如,他把小人国的孩子们与巨人安泰的嬉戏情景描绘得趣味盎然: 当你看到小人国的孩子们,在巨人的头发里溜进溜出,或是吊着他的胡子打秋千,你一定会发笑。他们跟这个庞然大物的伙伴玩耍的有趣的恶作剧,是说不尽讲不完的。但我认为最稀奇古怪的是,一群小男孩在他的额头上赛跑,围着他那只巨大无比的独眼跑一圈,看谁得第一名。他们喜爱的另一种技艺是:在巨人的鼻梁上往前奔,然后一跳跳到他的上嘴唇上。 在霍桑的故事中,儿童是作为天使、作为无价之宝、作为欢乐的源泉、作为光明的使者来表现的。当他自觉地、有意识地为孩子们讲故事的时候,少年儿童是他的读者和听众,也是他倾诉自己的道德观、人生观的对象和朋友,又是他衷心热爱和赞美的人物和形象。正是尊重儿童、理解儿童的观念使他走向儿童文学。在他写作的过程中,有着极其鲜明的为少年儿童写作的意识,他在《神奇的故事》的序言中说道: 本书作者一向认为,许多古典神话可以改写成为优秀的儿童读物。基于这一目的,他改写了6个故事,印成这本薄薄的小书奉献给公众。为了实现上述设想,就有必要自由地处理原始材料。每一个试图运用自己的智力熔炉重新冶炼这些传说的人,都会使这些故事巧妙地独立于一切暂时的风尚和环境之外,在对几乎每一个细节进行全面的改写之后,它们基本上仍然保持原来的面貌。 由此可见,霍桑改写古典神话的全部动机和归宿都在少年儿童,并以少年儿童为创作准则。他清楚地意识到自己的创作对象是既定的特殊的小读者群体,他写作的原则是忠实于这些小读者。在霍桑之前,还没有一个美国作家具备这样的创作心态和创作方式,连朗费罗也没有。为少年儿童写作的意识一经确立和表达出来,并产生成功之作,就意味着美国儿童文学的诞生。因此,霍桑理所当然地应该被称为美国儿童文学之父。 霍桑的《奇异之书》为美国儿童文学树起了民族的丰碑,他写在书前的自序则是美国儿童文学的一篇伟大文献。除了具有鲜明的儿童意识外,还表达了极为强悍的美国本土观念: 因此,尽管作者有时候根据自己的想象,将被两三千年的古籍神圣化了的形象加以重新塑造,他并不认为这种做法有什么亵渎之处。任何一个时代都不能对这些不朽的神话要求版权。它们似乎永无完成之日,毫无疑问,只要人类 继续存在,它们也就永远不会消失。但是,正由于它们不可毁灭的本质,每个时代都有权用自己的风俗和感情去打扮它们,赋予它们以自己的道德标准。在本书中,它们也许失去了不少原有的特色(或者说,不管怎么样,作者不太重视保持这个特色),或许还具有某种奇特式或浪漫主义的色彩。 霍桑在这里理直气壮地宣布自己对希腊神话传说做了美国式的改写,表现美国当时的风俗、感情和道德标准,改变希腊神话的原有特色,以美国民族的形式来进行叙述和描绘,将其变为美国文化的一分子。霍桑的自序还表达了一种开放的、先进的儿童文学观念: 在完成这件令人愉快的任务中——因为这是一件真正适合炎热夏天的任务,也是一件在他的文学生涯中最轻松的任务——作者认为没有必要为了适应儿童们的理解力,任何时候都必须写得很浅显。一般说来,每当情节发展势所必然,或他自己的灵感奔放不羁的时候,作者允许故事的主题思想自由飞翔。孩子们对于任何高深的想象或感情,都有很强的理解能力,只要它简洁明了就行,只有那些装腔作势、复杂的东西才会使他们感到迷惑不解。 霍桑对儿童的文学理解力做了很高的估计,由此出发去规范儿童文学的形式,舍浅显而取简单明了,注重儿童文学的儿童性而不降低儿童文学的文学性。提出这样的儿童文学观念弥足珍贵,使得美国儿童文学起步伊始,就能踩着正确的鼓点前行。 从欧文到霍桑,他们的故事都是幻想性的,然而又不完全是独创的。前者以民间传说为依托,后者以希腊神话为蓝本。美国儿童文学史上最早的独创性的幻想故事,开创童话文学类型的是另一位作家克里斯托弗·皮尔斯·克兰奇(1813—1892),他是霍桑的朋友,一位先验主义者。他在1855年发表了童话《最后的巨人》,这是一个格列佛式的故事,描述一位年轻的水手遭了海难后发现了一个生活着两个巨人的岛屿,这两个巨人是他们那个种族里最后的两位。1856年,他又发表了续篇《邪恶的小矮人》,讲的是和两个巨人生活在同一个岛屿上的邪恶的小矮人的故事。这两个作品被视为美国神奇童话的起源,然而流传却并不持久,使得这个品种在美国儿童文学中生长得十分缓慢,直到20世纪初才有鲍姆的神奇童话出现,才奠定了神奇童话的基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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