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瑞斯还把童谣的结构用在自己的成人诗歌创作中,在1920年出版的诗集《警戒之眼》(EyesofVigilance)中有一首诗,题目就叫《童谣》:“一年,两年,三年,四年/来了一位卡其布绅士敲起门:/有小男孩在家吗?把他们交给我/训练他们,让他们在战场上拼搏/五年,六年,七年,八年/快点,你们这些小家伙,上尉就在门口/……”这首诗倒全无那种甜腻的情感,而是多了几分不无愤慨的嘲讽和心酸。
20世纪早期,其实除了乔治·赫伯特那些色调暗淡的童谣书写了澳洲乡村生活的粗犷艰辛外,大部分童谣还是像毛瑞斯的童谣一样,情感充溢,沿袭英国维多利亚时代的结构方式,乡村田园生活是诗人灵感的源泉。1917年,托马斯·耿(ThomsGunn,1873—1950)也出版了一本童诗集《童谣》(NurseryRhymes),耿是一位牧羊人,对乡村生活的随意性有着切身的体验,他的童谣《老黑牛》就捕捉了这种感情,并以一种带着古老谣曲感觉的不加修饰的风格呈现了出来。813
卡,卡,卡,卡,老黑牛
你要飞到哪里去? 穿过树林你要飞到哪里去? 卡,卡,卡,卡,老黑牛 请你告诉我吧 卡,卡,嶙峋的老黑牛 你辨别出你要去的地方了? 你辨别出了吗?你这黑家伙? 卡,不要那么快,不然我会开枪的。 1920年,耿补充了另外11首童谣,又出版了《丛林童谣》(BushNurseryRhymes)。 20世纪头20年,除了欧洲,特别是英国的童谣以外,儿童对本土化的童谣的需求虽然还是比较微弱,但也呈现出增长的趋势。1917年《公报》的儿童版“红页”(RedPage)为了吸引更大范围公众对童谣的关注,专门举办了童谣创作比赛,吸引了一批诗人作家参与,并且还出版了一本童谣集《澳大利亚童谣》(AustralianNurseryRimes)。814这本书可以说是早期澳大利亚本土童谣的一个集中展示,集中收入了13位诗人创作的15首童谣。 这些童谣都非常简明扼要,没有多余的细节,没有言辞的修饰,但也并不只是简单的词语游戏,而是包含着一定的叙事目的,内容则有动物、丛林、家庭、自然史以及战争等等。比如斯图尔特(H.W.Stewart)的一首包含战争的童谣,被认为给儿童提供了最好的战争全史:815 今天,我的爸爸在海那边 海那边的佛兰德斯 当我感到孤单时,我会说: 爸爸带着枪走啦 去抵抗德国佬 在海那边的佛兰德斯 带着枪走啦 去抵抗德国佬 在海那边的佛兰德斯(佛兰德斯是中世纪一个伯爵领地,包括现在比利时的东佛兰德省和西佛兰德省以及法国北部部分地区——笔者注) 这本童谣集中也包括了几首滑稽幽默的荒诞诗谣,比如:“有一只小兔子/藏在他的地洞里/当野犬走来告诉他/明天在那儿等着他;/小兔子想,他宁愿/野犬不要遇见自己/所以他找了另外一个地洞/这样,野犬没能吃掉小兔子。” 还有:“贪吃的汤姆长得又圆又胖/坏脾气的吉姆长得又高又扁;/他们根本不愿改过自新/现在吉姆是球拍,汤姆是球。” 几乎每个孩子都能在这本童谣集中找到自己的所爱:“六只白猫”住在一个老锡罐里,非常滑稽;“雨,雨”巧妙地表达了澳大利亚人对雨的热爱;“袋鼠老妈妈”充满韵味;“集合!集合!”押韵巧妙、格律工整,在荒唐可笑的惊诧中达到高潮;“沙袋鼠,沙袋鼠,你为啥跳?”则轻松提出了孩子们已经了然于心的问题……这本童谣集出版后,受到了广泛的欢迎,其中幽默滑稽的风格也影响了后来的童诗创作。 《公报》对童谣的重视,也许最重要的成果并不是这本《澳大利亚童谣》,而是挖掘出了6位澳大利亚诗人:鲁思·白德福德(RuthBedford)、莱斯利·埃伦(LeslieH.Allen)、艾米·马克(AmyMack)、亨利·伯尔(HarryBurrell)、丹尼斯(C.J.Dennis)和卓拉·克鲁斯(ZoraCross),他们都曾在《公报》隶属的奥格斯与罗伯森出版社(Angus&Robertson)出版过诗集,他们创作的童谣也曾收入该出版社1920年出版的童谣文集(Angus&Robertsonanthology)中。816 这几位诗人中,莱斯利·埃伦以其擅长写作适合儿童阅读的诗歌而著称,他1920年出版了诗集《气泡咕咕》(Billy-Bubbles),是当年的畅销童书,诗集中的诗谣呈现了天真单纯的童年之乐:“晚上躺在床上真好/听雨声唰唰/啪嗒啪嗒落在屋檐/啪嗒啪嗒敲着窗户。” 不过,在所有这些诗人所写的童谣童诗中,最令孩童难忘的是鲁思·白德福德、卓拉·克鲁斯和丹尼斯的作品。 鲁思·白德福德(1882—1963)是一位诗人、编剧、新闻记者和童书作家,她的文学才华在很小的时候就展现出来了。1893年,11岁的白德福德就出版过一本诗集《谣曲》(Rhymes),在1913年到1934年间,她出版了三本诗集:《玫瑰色脸颊和金黄色头颅》(RosycheeksandGoldenhead,1913)、《仙子和幻想》(FairiesandFancies,1929)、《彩色珠子糖》(HundredsandThousands,1934)。这三本诗集中的诗歌尽管涉及了童年的经验,比如儿童幻想与仙子的相遇等等,其中的一些诗歌也比较适合儿童阅读,但总体说来,这些诗歌表现出来的是一种与处于女孩和少女阶段的诗人年龄不相称的早熟。但白德福德在《公报》和表亲埃尔希·迈克雷合作发表的几首童谣显示了其为儿童作诗的才华,她本人也独立创作了不少有趣的童谣,比如:“夹竹桃/兰花楹/我的游廊凉爽爽/清香里/浓荫里/花瓣儿飘落,飘落,飘落。” 卓拉·克鲁斯(1890—1964)是与白德福德完全不同的一位作家。她个人生活中几段纠结复杂的爱情曾震惊了一代人。817克鲁斯的诗在她的时代,因其风格的坦白和充满感官快感的爱与性的主题被认为过于直率,毫无疑问这些诗歌都是属于成年人的。在奥格斯与罗伯森出版社编选童谣文集时,已经出版过克鲁斯的两本成人诗集,1918年,还出版了克鲁斯一本薄薄的小册子《谜语城》(TheCityofRiddle-Me-Ree),这是一个诗歌体的童话故事。1924年奥格斯与罗伯森出版社还委请克鲁斯再编选一本她的童谣诗集,但终因各种分歧争执,没能出版。818因此,《谜语城》是克鲁斯对澳大利亚儿童文学的唯一贡献。然而即使如此,克鲁斯复杂并充满戏剧性的个性使她能够克服其平常写作的冗长和没有规则的缺陷,创作了一些简洁直率,受到儿童欢迎的童谣。比如:“旋风鸟儿,旋风鸟儿/栖在牛尾巴上/牛儿摇尾/鸟儿飞跑。” 1921年,奥格斯与罗伯森出版社出版了丹尼斯(C.J.Dennis)的《孩子之书》(ABookforKids),使这位在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就已经在澳大利亚家喻户晓的诗人在儿童文学界又占据了一个重要的位置。他的这本《孩子之书》真正开启了澳大利亚儿童诗(而不只是童谣)的历程。 丹尼斯(ClarenceMichaelJamesDennis1876—1938)出生在南澳大利亚,和亨利·劳森(HenryLawson)以及班卓·帕特逊(“Banjo”Paterson)一样,丹尼斯是澳大利亚最受欢迎的诗人和作家之一。1915年丹尼斯出版了诗集《一个多愁善感人的歌谣》(TheSongsofASentimentalBloke),这本幽默的诗集一出版就受到了热烈的欢迎,出版当年就销售了65000册,到1976年,该书已经出版了57个版次。这本诗集使得丹尼斯成为澳大利亚历史上最富有的诗人。819 《一个多愁善感人的歌谣》包括了14首诗,其中大部分已经在《公报》上发表过,这些诗用简单幽默的对话体形式,很适合大声朗读。诗歌描述了一个多愁善感人的生活,体现了澳大利亚人的生活方式,也非常敏锐地捕捉到一种真正的澳大利亚精神。1916年出版的《金吉尔·米克的情绪》(TheMoodsofGingerMick)是《一个多愁善感人的歌谣》的续篇。 丹尼斯专门写给孩子看的书《孩子之书》(ABookforKids),由大量诗歌和两篇短篇小说《骑马去夕阳的男孩》(TheBoyWhoRodeintotheSunset)和《小红房子》(TheLittleRedHouse)组成。小说延续了丹尼斯的幽默风格,而其中的大部分诗歌都是纯粹的荒诞诗(Nonesense)。作者自己画的插图也显得非常笨拙,可是丹尼斯的确知道如何使孩子大笑,其中的诗,比如《蚂蚁探险家》(TheAntExplorer)、《马戏团》(TheCircus)、《我们的奶牛》(OurCow)、《嘘!》(Hist!)、《流浪汉》(TheSwagman)、《乐队》(TheBand)、《踹安缇万缇岗娄普》(TheTriantiwontigongolope)等等,已经令成千上万的孩子捧腹不止。 《踹安缇万缇岗娄普》写道: 有一只非常好玩的昆虫,你肯定不常窥见, 它不完全是蜘蛛,也不完全是苍蝇; 它有一点像甲虫,又有一点像蜜蜂, 不过可一点不像趴在树上的毛毛虫。 它的名字相当难念,但你能很快学会的, 所以,试试吧: 踹—— 踹安缇万缇—— 踹安缇万缇岗娄普。 它吃野草和树胶过活,有一张好玩的脸; 它的胃口奇好,它的举止可不光彩。 当你靠近它,它会吓你一大跳, 可是等你再瞧,你会发现它压根不在那儿。 你得温柔地呼唤它,不然它会跑得远远的,闷闷不乐。 所以,试试吧: 踹—— 踹安缇万缇—— 踹安缇万缇岗娄普。 …… 但是你没有见过它,这是当然,老实坦白吧: 我也从没见过它,我并不知道它的地址 因为就不存在这么一个昆虫,尽管真的可能有过—— 如果树和草是紫色的,天空是透绿的话。 它只是我开的一个玩笑,我希望,你会原谅。 …… 幽默、轻松的诗句,荒诞的昆虫描绘,让人想起路易斯·卡洛尔在爱丽斯系列小说中写下的那些荒诞诗。另一首更有趣的《斑点小牛》(TheSpottedHeifers)写道: 耶利米先生有一对斑点小牛 他以两镑十分的价格卖给了罗伯特·瑞蒙德·瑞恩先生 罗伯特·瑞蒙德·瑞恩先生把它们养在马丁迈德鲍克思先生的苜蓿牧场 当它们长成母牛,就卖给了唐纳德戴维都斯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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