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木偶奇遇记》的艺术成就
《木偶奇遇记》的艺术成就突出体现在以下四个方面。
1.成功的人物形象塑造
在《木偶奇遇记》中,人物形象的成功塑造是十分突出的。而这中间,最为出色的人物形象无疑要数贯穿作品始末的主人公皮诺曹了。 皮诺曹是作者虚构出来的一个人物。称其“虚构”,是说现实生活中并没有像皮诺曹这样拥有生命的“木偶人”。他原先是一段木头,“这段木头并不是什么贵重木头”,就是“炉子和壁炉生火和取暖”用的柴堆里那种普通木头。后来经人一番削、砍、刨便成了人(“木偶人”)。然而,皮诺曹这一人物形象的塑造之所以成功,其中一个重要的原因恰恰在这里——恰恰在皮诺曹身上显示出的人性和物性,及其两者的有机统一。 作者写皮诺曹这一人物时,时时处处没有忘记他具有“木头”的特性。比如,写皮诺曹被火烧焦了脚。皮诺曹“又累又饿,一点力气也没有了。他再没力气站着,于是坐下来,把两只又湿又脏、满是烂泥的脚搁到烧炭的火盆上。他就这样睡着了。他睡着的时候,一双木头脚给火烧着,一点一点烧成了炭,烧成了灰”。而妙的是,正在这时皮诺曹的爸爸杰佩托敲门回家了。“可怜的皮诺曹睡眼惺忪,还没有看到他的两只脚已经完全烧没了。因此他一听到父亲的声音,马上跳上凳子要跑去开门。可他身子摇了那么两三摇,一下子就直挺挺倒在地板上了。”比如,写皮诺曹跳进大海救爸爸。皮诺曹在鸽子的带领下来到海边找爸爸,他发现了远处爸爸的小船。爸爸也好像看到了他。这时,“一个孩子从礁石顶上跳进大海,嘴里叫着:‘我要救我的爸爸!’”可“皮诺曹不过是一块木头,因此很容易就浮到水面上,像条鱼似的游起来。只见他一会儿被波浪一冲,落到水下面不见了,一会儿又在离岸很远的地方重新出现,伸出一条腿或者一条胳膊……”这里,皮诺曹所具有的人性和物性的特性,可谓表现得淋漓尽致。而且,也正因为有了这一特性,皮诺曹这一人物形象才变得真实可信、情趣盎然了起来。也可以说,这种人性和物性的有机统一,是皮诺曹这一人物形象获得成功的前提。 皮诺曹这一形象给人的另一个突出印象在于他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他有一颗爱心。他爱爸爸,爱一切善良的人。爸爸在大雪天用自己身上穿的上衣为他换来了课本。他感动得扑上去抱着爸爸,在爸爸的脸上到处亲吻。为寻找爸爸,他四处奔走。为救爸爸,他毅然跳进波涛汹涌的大海,毅然闯入大鲨鱼的腹中。为了善良的花衣小丑免遭不测,他宁愿自己一死。当听说善良的天蓝色头发仙女溘然长逝,他伤心不已,哭得死去活来。他有上进心,渴望上学,渴望读书。他主动向爸爸提出“要马上去上学”。他渴望得到一样“最要紧的东西”——识字课本。他热爱劳动,不怕吃苦。他为了养活年迈的爸爸,每天天不亮就起来工作,摇辘轳,编草筐,还亲自做了一辆漂亮的座椅车,推爸爸出去散步,让爸爸呼吸新鲜空气。但他又是一个十分顽皮、有着许多缺点的人。常常由着性子做事,常常闯祸。好心的蟋蟀告诉他“孩子不听父母的话,任意离开家,到头来绝不会有好结果”,他不但不听,还用木头槌子打死了蟋蟀。他整天玩,到处游荡。为了能看上一场木偶戏,他竟稀里糊涂卖掉了识字课本。他想发财,跟着猫和狐狸去奇迹宝地种金币,结果不仅白丢了五个金币,还险些送了自己的命。他经不起小灯芯的鼓动和玩了国的诱惑,到了玩了国,差点永远变成了一头驴子。 皮诺曹的形象正是在这种如实的、贴近生活的描写中渐渐树立起来的。 皮诺曹这一形象给人的再一个印象在于他历经艰辛终于脱胎换骨变成了一个与其他的孩子一样的真正的孩子,优秀的孩子。在经历了打死蟋蟀,卖掉识字课本,受骗上当,给人做看门狗,险些永远变成驴子等等磨难之后,他终于完成了自己的转变。正像天蓝色头发仙女在皮诺曹救出了爸爸,养好了爸爸的伤后,对梦中的皮诺曹所说:“好样儿的,皮诺曹!为了报答你的好心,我原谅了你到今天为止所做的一切淘气事。孩子充满爱心帮助遭到不幸的生病父母,都应当受到称赞。得到疼爱,哪怕他们不能成为听话和品行优良的模范孩子。以后一直这样小心谨慎地做人吧,你会幸福的。”是的,当一个人真正意识到自己过去的错误,并以实际行动重新开启自己的人生脚步的时候,他的眼前会豁然全新—— 皮诺曹去照镜子,他觉得这是另外一个人。他再也看不见原来的木偶,却看见了一个聪明伶俐的漂亮孩子,栗色头发,蓝色眼睛,脸快活得像过降灵节…… “原来的木偶皮诺曹藏在哪儿呢?” “在那儿。”杰佩托回答着,给他指指一个大木偶。这木偶靠在一把椅子上,头歪到一边,两条胳膊耷拉下来,两条腿屈着,交叉在一起,叫人看了,觉得它能站起来倒是个奇迹。 皮诺曹转过脸去看它,看了好半天,极其心满意足地在心里说: “当我是个木偶的时候,是多么滑稽可笑啊!如今我变成了个真正的孩子,我又是多么高兴啊!” 皮诺曹就这样走近了我们。 2.准确的儿童心理把握 《木偶奇遇记》这部作品对儿童的心理把握是十分出色的。这是《木偶奇遇记》这部作品非常著名的开头: 从前有…… “有一个国王!”我的小读者马上要说了。 不对,小朋友,你们错了,从前有一段木头。 …… 不是从前有一个国王,而是从前有一段木头。这种开头既出乎小读者意料,又强烈地吸引住了小读者。假设的对话,巧妙的引导。作品一开始就把小读者带到了特定的儿童世界。 这是仙女劝正发着高烧的皮诺曹吃药的情景:“她把一点白色粉末溶在半杯水里,拿来给木偶,温柔地对他说:‘喝了它,过几天就好了。’皮诺曹看看杯子,歪歪嘴,哭也似的问道:‘甜的还是苦的?’‘苦的,可它能医好你的病。’‘苦的我不喝。’‘听我的话,喝了它。’‘苦的我不要喝。’‘喝了它。喝了就给你一颗弹子糖,让你甜甜嘴。’‘弹子糖呢?’‘在这儿。’仙女说着,从放糖的金盒子里拿出一颗来。‘我要先吃弹子糖,再喝这种该死的苦水……’‘讲定啦?’‘讲定了……’仙女给他弹子糖,皮诺曹一转眼就咔嚓咔嚓嚼碎吃掉了,舔着嘴唇说:‘糖是药就好了……我就天天吃药。’‘现在你照讲定的办,喝了这点药水,它会医好你的病。’皮诺曹不情不愿地拿过杯子,把鼻子插进去,然后凑到嘴边,然后又把鼻子插进去,最后说:‘太苦了!太苦了!我不能喝。’‘你尝都没尝,怎么说太苦呢?’‘我想得出来!我闻到了气味。我要再吃一颗弹子糖……然后喝药水!’……‘你发高烧,几个钟头就会死……’‘我才不在乎呐……’‘你不怕死?’‘怕死?……我宁愿死也不喝这种倒霉的药水。’”吃药讲条件,否则就不吃。宁死也不吃药。不吃药反而变成了勇敢,反而是“不怕死”。活脱脱的儿童的直观表象思维。 即使是完全在写大人,也同样具有儿童心理的接受前提。比如写两个大人的争吵:“‘好极了,老玉米糊!’还是那个很细很细的声音不知打哪儿叫起来。杰佩托这位老朋友一听人家叫他老玉米糊,脸顿时气红了,红得像个红辣椒。他向老木匠一下子转过脸来,气呼呼地说:‘您干吗得罪我?’‘谁得罪您了?’‘您叫我老玉米糊!……’‘我没叫过您老玉米糊。’‘难道是我叫了吗?我说是您叫了。’‘我没叫!’‘您叫了!’‘我没叫!’‘您叫了!’他们越来越激动,结果从动口到动手,两个打了起来,又抓又咬,像两只猴子似的。等到一架打完,杰佩托那头黄色假发到了安东尼奥师傅的手上。老木匠那头花白假发却在杰佩托的嘴里。‘你把我的假发还我,’安东尼奥师傅说。‘你也把我的假发还我。咱俩讲和吧。’两个小老头各自收回了自己的假发以后,互相紧紧拉手,赌咒发誓说以后要一辈子做好朋友。”这是写大人,但完全是孩子眼中的大人。 然而,《木偶奇遇记》这部作品最值得称道的儿童心理把握,无疑要数皮诺曹那个说谎话便会拉长的长鼻子变化了。 “你这四个金币,现在搁哪儿啦?”仙女问他。 “我丢了!”皮诺曹回答说。他这是说谎,因为钱在他口袋里。 他一说谎,本来已经够长的鼻子又长了两指。 “你在哪儿丢了?” “就在这儿附近的树林子里。” 这第二句谎话一说,鼻子更长了。 “你要是在附近那树林里丢了,”仙女说,“咱们去把它们找回来。因为东西丢在附近那树林子里,完全可以找回来。” “啊?现在我记清楚了,”木偶心里慌了,回答说,“这四个金币我没丢掉,是刚才喝您那杯药水的时候不小心,吞下肚子里去了。” 这第三句谎话一说,鼻子呼地一下长成这副样子,可怜的皮诺曹连头都没法转了。头往这边转,鼻子就碰到床,碰到窗玻璃;头往那边转,鼻子就碰到墙,碰到房门;头一抬,鼻子就有插到仙女一只眼睛里去的危险。 仙女看着他笑起来。 “您干吗笑?”木偶问她。眼看鼻子变得那么长,他完全呆住了,急得要命。 “我笑你说谎。” “您怎么知道我说谎了?” “我的孩子,谎话一下子就可以看出来。因为说了谎话有两种变化,一种是腿短,一种是鼻子变长。你的这种正是鼻子变长。” 皮诺曹羞得无地自容,想溜出房间。可是办不到。他那个鼻子已经长得连门都出不去了。 说谎话——长鼻子;无形(抽象)——有形(具象)。两者在这里结合得如此新颖和巧妙。鼻子拉长的程度映衬的是孩子说谎话的程度。长鼻子成了无形说谎的标示。儿童因说谎话而产生的内心紧张(尽管这种紧张有时可能是下意识的和不经意的)由长鼻子得到了具体显现。这实在称得上是一种极致的儿童心理把握。 3.叙述风格热闹诙谐 在《木偶奇遇记》这部作品中,叙述风格的热闹诙谐是十分明显的。 这部作品的情节发展很快。皮诺曹由木头变成木偶后,即刻会蹦会走会哭会闹。他出门,被警察抓住。逃脱警察之手后,又将好心的蟋蟀打死。回到家里,一不留神,又烧掉了自己的脚。做好了新脚,又去上学。上学路上,经不住诱惑,卖掉了识字课本。进而来到木偶戏院。于是,被人骗,失去金币,险遭不测,遇仙女得救,当看门狗,变成驴子,跳进大海,鲨鱼口中救爸爸,服侍爸爸,变成好孩子等等。给人一种热热闹闹的感觉。 作品中的场景随着情节的发展又不断地变化。一会儿家里,一会儿上学路上,一会儿木偶戏院,一会儿去森林途中,一会儿大橡树枝上,一会儿仙女屋里,一会儿农家空场,一会儿大海里,一会儿小船上,一会儿鲨鱼口中……真是让人看得眼花缭乱。 作品的叙述语言更是诙谐幽默。比如写皮诺曹初次出现时樱桃师傅的诧异神情:“‘哎哟!你把我砍痛了!’还是那很细很细的声音埋怨着叫起来。这一回樱桃师傅当真愣住了,眼睛吓得鼓了出来,嘴巴张得老大,舌头拖到下巴,活像喷水池里一个妖怪的石头像。”“他这么说着,双手抓住这段可怜的木头,一点也不客气,就把它往墙上撞。撞了一会儿,他停下来竖起耳朵细细听,看有什么哭声没有。他听了两分钟,没有;听了五分钟,没有;听了十分钟,也没有!‘我明白了,’他一面苦笑着说,一面抓头上的假发,‘那细声细气地叫“哎哟”的声音,准是我自己听错了!我还是干我的活吧。’可他心里仍然挺害怕,于是试着咿咿唔唔地哼支小调壮壮胆。这一回他放下斧子,拿起刨子,要把木头刨刨光。可他一来一去地刚那么一刨,又听见那个很小很小的声音嘻嘻地笑着对他说:‘快住手!你弄得我浑身怪痒痒的!’可怜的樱桃师傅这一回活像着了雷打,扑通一声倒了下来。等他重新张开眼睛,只见自己坐在地上。他脸都变了色,一向红得发紫的鼻尖,这会儿都吓得发青了。”比如写蓝头发仙女与皮诺曹说的傻话:“‘这座房子里没人。所有的人都死了。’一个长着天蓝色头发的美丽的小女孩在窗口探出头来,轻轻地说。‘至少你给我开开门!’皮诺曹哭叫着求她。‘我也死了。’‘死了?那你现在在窗口干吗?’‘我在等棺材,它要来把我给装走,’”比如写吃火(班主)人见了皮诺曹救花衣小丑的义举后的愣劲:“吃火人起先一点不动心,冷得像块冰,可后来慢慢地、慢慢地也开始感动了,又打喷嚏了。他一口气打了四五个喷嚏,于是疼爱地张开怀抱,对皮诺曹说:‘你是个好小子!过来,给我一个吻。’皮诺曹马上跑过去,像只松鼠似的顺着木偶戏班班主的大胡子往上爬,爬到上面,在他鼻尖上给了他一个最甜最甜的吻。‘那么,您开恩啦?’可怜的花衣小丑问道,声音细得好不容易才听见。‘开恩了!’吃火人回答说。接着他叹口气,摇摇头。‘没法子!今儿晚上我只能吃半生不熟的羊肉了。可下一回,谁要是打动我的心,他就活该倒霉……’”可以说无不形神皆趣,使人忍俊不禁。 4.结构简洁完整 如前所述,作者科洛迪最初在《儿童报》上撰写《木偶奇遇记》时,并未计划将其写成长篇,仅写到十四章,即独眼猫和跛脚狐狸打算把皮诺曹吊死在树上。只是后来由于已刊内容引起了小读者极大的兴趣,才决定继续写下去,并最终将作品写至三十六章,扩展为了长篇。也就是说,这部作品从短篇扩展为长篇,有一定的偶然性。然而,即使如此,当我们通读全篇时,我们仍然感到作品结构简洁和完整。这也说明作者所具有的不凡艺术功力。 《木偶奇遇记》这部作品采取的是一条主线和一条辅线相结合的叙事结构。主线(也可称明线)即皮诺曹独自离家出走、流浪、寻找爸爸。这我们前面已多次涉及。辅线(也可称暗线)则并不直接写,但读者又能明显感觉到它的存在。这就是爸爸杰佩托外出寻找儿子皮诺曹的过程。 作品中的主线和辅线并非完全平行发展,两者亦有所交会。这体现在作品首部、中部和尾部的三次交会上。 首部也即皮诺曹出走之前与爸爸杰佩托在一起的情景。这很明白,我们可略而不说。 中部具体说即是作品的第二十三章。皮诺曹在鸽子的带领下来到海边。“海边都是人。他们看着大海,又叫又做手势。‘出什么事了?’皮诺曹问旁边一位老大娘。‘是这么回事。一位可怜的爸爸丢了他的儿子,想坐小船到海那边去找。可今天海上风浪大,小船要沉了……’‘小船呢?’‘在那边,我指头指着的地方,’老大娘指着一只小船说。这只小船离得老远,像半个核桃壳,里面有个很小很小的人。皮诺曹睁大眼睛朝那边仔细一看,顿时大吃一惊,尖声高叫:‘那是我爸爸!那是我爸爸!’这时小船被急浪拍打着,一会儿在汹涌的波浪中消失不见,一会儿又浮了上来。皮诺曹站到一块很高的礁石顶上,不断叫唤他爸爸的名字,一个劲儿挥手,挥手帕,直到摘下头上的帽子来挥,拼命打招呼。杰佩托虽然离岸很远,好像也认出了孩子,因为他也举起帽子向孩子打招呼,竭力要让孩子知道,他就要回来了。可是海上风浪太大,船桨不顶用,他没法划回岸边来。忽然一个可怕的大浪打来,船不见了。”皮诺曹随即跳入海中,但浪太大,皮诺曹并没有找到爸爸。皮诺曹又只好继续去流浪寻找爸爸。从结构上来说,至此,交会中断,明暗两线继续各自发展。直至尾部第三十五章。 从第三十五章开始,第三次交会再次出现。也即皮诺曹在鲨鱼口中找到爸爸后,两人一起奋力跳出。皮诺曹尽心尽力服侍爸爸,最后皮诺曹变成了一个真正的人、优秀的人。 作品中明暗两线有合有分,彼此映衬。简洁,圆满。很好地丰富了作品的内涵。 由于《木偶奇遇记》是一部“奇遇记”作品,主人公皮诺曹在流浪和寻找途中又必然要遇到许许多多的人和事。在有些作家那里,通常,这许许多多的人和事大多遇到后过了也就过了。但作者科洛迪不这样。在他的笔下,主人公皮诺曹流浪途中所遇到的一些主要的人和事,在作品中均适时有所照应。比如,小蟋蟀、狐狸、猫、小灯芯、蜗牛等,在作品结束时均一一前后照应。尤其是在作品中起着很重要作用的天蓝色头发仙女的前后照应则更是设置妥帖。皮诺曹侍奉爸爸,做完所有该做的事情,一上床就睡着了。“他睡着了,好像梦见了仙女。她是那么漂亮,微微笑着,吻了吻他,对他说:‘好样儿的,皮诺曹!为了报答你的好心,我原谅了你到今天为止所做的一切淘气事。孩子充满爱心帮助遭到不幸的生病父母,都应当受到称赞。得到疼爱,哪怕他们不能成为听话和品行优良的模范孩子。以后一直这样小心谨慎地做人吧,你会幸福的。’梦做到这里完了,皮诺曹醒来,睁大了眼睛。现在诸位想象一下,他这时候是多么的惊奇,因为他醒来一看,他已经不是一个木偶,却变成了一个孩子,跟所有的孩子一模一样!他向四周一看,看到的已经不是原来那座小房子的干草墙壁,而是一个漂亮的小房间,装饰摆设得十分优雅。他连忙跳下床,看见已经放着一套漂亮的新衣服、一顶新帽子和一双皮靴子,对他再合适不过了。他穿上衣服,手自然而然地插进口袋,却掏出了一个小小的象牙钱包。钱包上写着这么一句话:‘天蓝色头发的仙女还给她亲爱的皮诺曹四十个铜币,并多谢他的好心。’他打开钱包一看,里面可不是四十个铜币,而是四十个金币,崭新的四十个金币,一闪一闪地发着亮光。皮诺曹去照镜子,他觉得这是另外一个人。他再也看不见原来的木偶,却看见一个聪明伶俐的漂亮孩子,栗色头发,蓝色眼睛,脸快活得像过降灵节……”仙女的再一次出现,除了是仙女自身故事的一种交代,也完全可以说是整个故事的总交代。 《木偶奇遇记》——意大利儿童文学的一座里程碑 无论从哪个角度说,《木偶奇遇记》都可以称得上是意大利儿童文学史上一座辉煌的里程碑。 《木偶奇遇记》的历史意义至少体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其一,《木偶奇遇记》创造了意大利儿童文学史上第一个成功的长篇童话形象。在科洛迪之前,意大利虽然不乏成功的儿童文学作品,但从不曾拥有广受欢迎的长篇童话及其长篇童话形象。在十九世纪,意大利儿童文学作品中普遍贯穿着一种道德规范思想。强调的是训示和教育。正面儿童形象始终是儿童文学作品的主角。科洛迪则一反常态,大胆启用有缺点的孩子作为作品的主人公。用有缺点的孩子取代所谓有教养的孩子,这不啻是意大利儿童文学史上的一次革命。 其二,《木偶奇遇记》创造了前所未有的“长鼻子”概念。由于“长鼻子”准确地把握住了儿童的心理特征,具有相当的文化内涵。因而,随着《木偶奇遇记》的流传,“长鼻子”渐渐凝定成为一种具有全新意义的特定概念——“说谎——长鼻子”。“长鼻子”成了“说谎话”的代名词。显然,“长鼻子”的意义已远远越出了童话创作本身。 其三,《木偶奇遇记》开启了意大利儿童文学创作幽默诙谐风格之先河。虽然意大利传统文学中不乏幽默诙谐因素,意大利民间还盛行具有浓郁喜剧色彩的假面剧和木偶剧。但由于意大利的历史现状(长期分裂),近代意义上的儿童文学发展并不快,也鲜见具有幽默诙谐风格的作品。科洛迪率先将上述幽默喜剧品格成功地运用于儿童文学,这无疑具有开拓意义。 其四,《木偶奇遇记》是第一部进入世界经典儿童文学之林的意大利童话。它为意大利儿童文学赢得了国际声誉。法国著名文学史家保罗·亚哲尔(PaulHazard)曾以《快乐的“皮诺曹”》为题撰文指出:“善要给予善报,恶要以恒久的正义给予严惩。因为善有善报,所以我们要选择善行。跟同学吵架,又逃学,又不听爸妈的话,这样的孩子容易受坏朋友诱惑。不守信的孩子,一定会受到处罚的,不过惩罚总是在意料不到的时候降临。只顾吃喝玩乐,游手好闲的孩子,最后不是生病就是被关进牢里去。金钱不会从天上掉下来,如果不肯劳动或劳心,不愿意辛苦工作,是不会有酬劳的。只有最愚蠢的人,才相信金钱可以不劳而获,这样的人最后总是被坏人骗走,而下场凄惨。简单地说,社会道德就是交换的,因果的法则,你对人亲切、宽大,总不会吃亏的,因为别人也会这样报答你。”586《木偶奇遇记》的出现标志着意大利儿童文学的第一个黄金时代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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