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清代的宗谱编纂
清初,杨氏有续修之举。“明季,宗绪中圮”(47),由此可知,由于杨氏的衰落,宗谱编纂也有上百年没有续修。“弘光元年乙酉(1645),历百有三十七年,德周、秉鼐、文瓒三公同志共修。适遇国运迁移,未及告成,所有辑稿十有五六。其《世录》一本,因式清公取去,失于火。数百年之家宝,弃于一旦。”(48)康熙十五年(1676),杨来泰拜告永庆堂祖宗时,急忙补辑桂芳桥一支世录,以存不忘。(49)杨式傅曾抄录家谱世系。
到清乾隆年间,《镜川杨氏宗谱》刊本已不存,仅有杨秉鼐所作之稿本,杨伟英所藏其曾祖杨式傅手录的几卷谱序、世系(50)。“百余年来,文献复有凌夷之慨,若皆袖手睨其旁而不之顾,将使教化衰,风俗偷,纲常弛,名教坠,奚以正宗绪而序人伦乎?”(51)宗谱重修之任,终于提上议事日程。
(1)乾隆《镜川杨氏宗谱》 乾隆末年,完成杨氏宗谱重修任务的是杨永赞。 杨永赞(1732—1795年以后),字与参,号飞涛,又号寄园,也作淇园。《镜川杨氏宗谱》中收录其诗文几篇,名曰《永赞诗草》(52)。杨永赞能传家学,但屡试不中,年未三十,为师乡里,“弟子著籍者至数十人”(53)。乾隆三十六年(1771),“始出一房”。乾隆四十四年(1779),“又出房,几获售矣,而皆不遇。人莫不以此为先生屈,而先生处之阳阳也”(54)。“家本贫约,而清心洁己,刻苦自励。修哺之外,苞苴一无所入。读书谈艺,终身有以自得,殆所谓经师兼人师者欤!”(55)作为家族中的文化人,杨永赞续修家谱的使命感非常强。“世愈远则考核难,数十年来,寝食不辍想者,曰:谱不得修,为我一生抱憾事。”(56)杨永赞发现,“我杨氏宗谱已失,间有草本,多属零落,否则亦舛误”(57)。为此,自乾隆四十七年(1782)以后,杨永赞注意家族材料的搜集。“故凡所到处,必询其所藏旧谱请读焉。”包括唐之《大同谱》,宋之《流芳谱》及明之《青山谱》、《夏凉谱》、《斗门谱》、《湖后谱》、《梁桥谱》。“遍查各房世纪,至今未获定本。旧岁秋,得秉鼐公所作稿本于孝友之手,虽缺略未全,尚可稍稍补辑,而敬纪其略。”(58)考杨永赞序作于乾隆六十年(1795),则“旧岁秋”应是乾隆五十九年(1794)。“孝友”指杨孝友(1737—1799),字大训。由此可知,杨秉鼐谱稿的重获,直接促成了此次宗谱的重修。 有人对杨永赞说:“修谱易有过,子宜勿为也。”杨永赞回答说:“吾尽吾心而已,有过与否,所勿计也。故每有未立传而急补者,有既立传而仍删者。向各房查系,并有至十数往还而不怠者,可谓尽心矣。夫百口之家,更十余稔,而偻数其人,多有遗忘者,况网罗四方百代之族耶?镜川一支,考核务严。他如支分派远,未及详载,非遗忘也,盖将阙以有待也。然则有过之名,不容受也,亦不必辞耳。”(59)由此可知,杨永赞修谱的决心非常大。 此外,杨伟烈、杨伟英等人协助纂修。杨伟烈(60)(1739—1827),字丕哉,号培斋,邑庠生。杨伟英(1754—1821),字首春,号西庚,官名邦墉,邑庠生,晋封通议大夫,好读乡贤遗稿,并为之整修。 乾隆五十六年(1791)春,60岁的杨永赞“谋诸宗族,猛勇钞此”。至乾隆五十九年(1794)冬,“稿成”(61)。乾隆六十年正式刊刻。前后经过了十多年时间。乾隆《镜川杨氏宗谱》,封面题“四知堂藏本”,内文题“报本堂木活字本”,六卷,四册,现唯天一阁收藏一部。这部族谱是镜川杨氏现存最早的版本,后世族谱的续修皆以此为本。杨永赞等在镜川谱散失殆尽的情况下,克服各种困难,终完成族谱创修之大业,“以一身当百有四十余年之中绝,网罗故系,采辑旧闻,久乃告成,厥功非小”(62)。 杨永赞重修《镜川杨氏宗谱》,其体例主要参照了邻村的《槎湖张氏谱》。乾隆本《镜川杨氏宗谱》分上中下三卷,除序和义例,共有21类,分别是地图、氏原、卜籍、家范、行第、世系、宠命、仕宦、科贡、庠俊、吏掾、处士、阃行、宗公、寿考、第宅、祠墓、著述、辨疑、守谱、题跋后序。这次家谱的编纂更加严谨、求实。如新增凡例言“我族厚公自苏迁鄞,当首鄞谱以系世。而旧谱必自康国公、砺公始者,不欲迁其祖父也。今定以厚公为一世肇基之祖,再追叙康国公祖父两代,连厚公,仍以五代起世。自厚公以前,则为占籍姑苏之远祖。其不联一图者,使后人知世次所由起而源流亦易明云”(63)。杨永赞等认为杨厚才是镜川杨氏的肇基始祖,而杨康国、杨砺等只能算是远祖,其求实之态度可见一二。 宗谱靠修,也要靠传承。乾隆本《镜川杨氏宗谱》对于守谱有着严格的规定。其一,守谱乃是宗族事之大者,不可有半点疏忽,“子孙而不知守其谱,是忘乎其先也”。其二,旧谱之所以散佚,是跟守谱不得法有密切的关系,断不可重蹈覆辙,“欲垂永久而勿失,则必慎所守也”。其三,明确族谱分管之家,以防日久遗失。“凡正谱三册,东杨藏一册,西杨藏一册,中杨藏一册。副本共七册,青山存一册,东杨前宅存一册,后宅一册,西杨仁、义、智三房各存一册,夹塘礼房一册。”其四则提出了几种具体的守谱方法,如“加封锁架阁于祠宇,一如镇宅莲经,此乙法也。或付宗长收藏,送迎输守,严加珍护。每逢伏日晒烺,勿致稍有蛀烂,此乙法也。抑或付当年者输守,于正月交出,各房挨次输守。岁时祭祀之日,通族会集,展阅一回,亦所以防蛀烂,此又一法也”(64)。此外,还收录诸家守谱条例,有《引证守谱条例》,以供子孙参考。 乾隆本《镜川杨氏宗谱》有《辨疑》一卷,史料价值弥足珍贵。《辨疑》一卷是宗谱编纂者对旧谱的辩证,这是研究镜川杨氏历史的基础,如果没有这些,很多信息难以得到考究或佐证。如对于杨氏字辈的考证,十分清楚。“梦觉云臣,时如应显,元成兴熙,自守茂美,承德秉文,式永益伟”六句,乃是镜川杨氏远祖康国而下八世祖所创书。至新五朝奉训诫子弟义不仕元,改“元”字为“新”字。明代洪武年间舒经所作的谱序称新五朝奉“缀十六字,为后来子孙第行”(65),且言新五朝奉改“承德秉文”句为“承厚积宏”,而后杨守陈复改“承厚积宏”为“承德秉文”。杨永赞等通过《青山谱》等资料的考证,证明舒经所言有误。再如,对杨再十一君名为杨珪的考证。这些考证,都为镜川杨氏家族史的研究提供了诸多依据,同时大大增加了其自身的史料价值。 (2)道光《镜川杨氏宗谱》 时至道光年间,距乾隆末修谱已经有四十余年,于是杨氏家族中有识之士提出续修族谱。道光二十一年(1841),仁房杨伟灿、澄川房杨学载倡议续修家谱,邀宗人在镜川里开会,商议开局修谱之事。“旋遭夷扰,中止”(66)。所谓“夷扰”,指第一次鸦片战争,这年十月,宁波城陷,也致使修谱活动一度中断。 鸦片战争结束后,杨益宝再度倡议修谱。杨益宝(1760—1848),字嘉善,号稼船。杨守阯十世孙,家居桂芳桥(今宁波梅园小区内)。乾隆三十九年(1774),十五岁,“家道素约,食指复繁”,其父命其“废学,客缑城”。缑城是宁海别名。所谓“客”,实是做生意。“翁先年客宁海贸易,以信行著闻。”(67)“操筹之暇,每以定省疏旷为憾。”嘉庆四年(1799)四十岁后,归家主持家政。杨益宝膝下无子,其子杨伟儒是过继的。杨益宝家财颇丰,嘉庆三年(1798),“倡捐白金二百两”(68),建世德堂,以合祀杨范以下列祖。嘉庆十年(1805),斥资重修碧川公精舍,修葺碧川公影堂,对宗族事务十分热心。他认为:“夫谱者,属也,谓世数之周普也。谱者,属也,谓人生相系属也。宗谱自修于乾隆年间,迄今阅一世有余。而数千家之生人,蛰蛰绵绵,蕃衍莫叙。倘不及时而敬宗收族,廓前谱而大同之,将创议于前者,其志不遂,而何以告成功,以昭祖宗之美而纪子孙之盛耶?”(69) 杨益宝虽有续修之倡,捐资之举,然毕竟年事已高,经族人商议,这次主修的使命落到杨学载身上。杨学载(1790—1849),字笔言,号碧厓,又号东桥,郡增广生。这次续修,有明确分工负责机制。“世系俱各房主事者查明,……倘有遗漏,责有攸归。”(70)这一机制使得分工明确,责有专属,减少了讹误的发生,这在后来的几次续修中成为惯例。 这次修谱,也得到了杨伟儒的全力赞助。道光二十五年(1845)三月,杨学载找杨伟儒商量,说:“重修宗谱,多历年所议,印刻经资未敷,奈何?”杨伟儒说:“心未坚,志未决,是以愿不遂而功不成也。”答应出资。不久,延聘暨阳傅文耀先生“审详锓版,立局在东、西杨间新风堋庙,邀宗人备器什,权舆其事。于是,鉴阅前谱,搜罗遗编,获寸缄尺牍,长章大篇,有关先代者,随时钞录,递柬于局内,循次而补辑之。第家务烦冗,不得时时在局中同襄厥政,而一棹来过,风雨寒暑,往返数十次。族中琐碎轇轕,一切调停毋畸。至修谱章程,惟略表其大端,而未遑细核。若夫世系,向交各房分校。碧川房派独膺其役,不惮家稽户察,废修坠举,详考细征,四易稿而后定。似井然不紊,而涣然靡遗,盖所条陈而缕述之者此耳。自春徂秋,六阅月而葳事,读终篇,瞻洽周详于前谱。虽有增删处,修短合度,疑信相参,荟萃而汇为巨观,非妄行窜易也。而卷帙浩繁,较前过半。纸札印料等费都钜,将伯者,其谁助之。家大人有训云‘钱财当须为祖宗用耳’。经资未敷,独任奚辞。上以光祖宗,下以示子孙。谱牒煌煌,亘诸久远矣。”(71)由此可知,宗谱的编纂与刊刻,均放在新风堋庙。刊工傅文耀承担了家谱的刊刻工作。杨伟儒不仅出资,而且承担了碧川房派支谱的编纂工作。全部工作,花费了六个月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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