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听”过程是先前两种方法的一部分，但其本身也颇有价值。

不妨倾听一下那些从事“尖端”工作的人的建议，也不妨倾听一下应用实际过程的人怎么说。

你会发现他们对某些东西根本不予理会。有时人们已经找到了捷径，还有些时候，人们之所以要完成某些动作，只是因为他人的期待。

简化任何事物的一个有效方法，是听听那些从头到尾完成了操作的人怎么说。

这个方法并非绝对可靠。有时操作人员已经习惯于自己学到的常规动作，根本不会停下来质疑该常规动作。使用规定动作可要比一切重新开始更容易。

如果能找到“懒”人，听听他们怎么说或许是个好主意。他们是有动力让生活变得更轻松的人——这么做完全是为了他们自己。他们总有动机让事情变得更简单一些。

在建言制度中，需要奖励任何人付出的努力，那样才能收到效果。与此相反的做法则根本无效。

但危险仍然存在。那些已经找到捷径的人很可能会牺牲安全性（往往如此）和品质。然而倾听他们的建议总是值得的。

你不能只是被动地听，还应该问问题，也可以请人们以简化为目的考虑一下当前的做法。还可以建立一个小型工作组，对任何操作过程进行简化。

你不需要事事都自己去想。其他人也可以参与思考，要多鼓励他们这么做，如果他们知道你在“听”，一定会愿意贡献创意的。

在职人员的简化建议可能很有用，与此同时，后退一步，以一种整体视角来考察当前工作也很有用，两种做法都颇有价值。有时请一位工人看看其他人的工作也会受益匪浅。新鲜和天真的视角也会达到简化的效果。

无论如何，我们需要明确的是，“简单”才是我们寻求的价值。你请人们做的是“简”。

有时你需要用眼睛而不是用耳朵来倾听。你站在一旁观察（或用视频录制）某人完成一项任务的过程，注意到实际操作中的捷径和简化做法。有人可能无法把这些用语言表达出来，因为那人或许已经忘了先前的复杂过程是什么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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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言制度如能被很好地执行，会收效显著。如果这类计划只是存在于背景中，不够清晰可见，则不可能有效。只承诺奖励那些最终有助于省钱的“好主意”是不够的。大多数人觉得他们永远也想不出这样的“好主意”，所以从一开始就放弃了。

简化可能源于对工作岗位的熟悉；源于一种“旁观者”视角；甚或源于对工作的一种天真的看法。

重要的是奖励付出的努力而不是结果。如果奖励人们付出的努力，则会收到成效。如果只奖励结果，则根本不会有人付出努力。

所以有必要认可所有的建议——即使是最无用的建议。这会吸引人们把精力投入这一系统中。

另一个有用的做法是每个月变换新的关注焦点。人很难始终对一切保持创造力，因而不妨设立具体的关注焦点，缩小人们思考的范围。

建言制度偶尔也可直接关注“简单原则”这一理想价值。

条条大路通罗马。有些路途更加通畅，但我们不会同时采用所有的路线，不妨做出自己的选择和尝试。

[1] 藤壶，船底、岩石等附着的甲壳动物。——编者注

另外三种实现简化的方法：

——组合

——提取概念

——主干与例外

功能往往是各自独立的，因为它们是独立设计的，还没有人把它们看作一个整体。

将不同的功能和操作组合起来

如果每买一样需要的东西就要去一趟超市，会非常枯燥和复杂。我们把买东西的任务组合为一趟解决——甚至还会启用购物清单。组合还有可能进一步深化，好几个邻居会把他们的购物需求组合在一起，由一个人进行大宗购物。为好几个人买东西的“专业买手”的角色就这样产生了。

澳大利亚社会福利署的概念就是把不同的社会福利机构组合起来形成一个机构，这是通过组合简化的一个典范。

未来，人们或许会使用内置电子芯片，把各种不同的信用卡和借记卡组合在一张卡上，这样每次出门只需带一张卡就可以了，用户可以随意使用那张卡。

将机票和（可以电子扫描的）登机牌组合在一起，可以让登机多少变得更简单一些。

在湿度很大的热带国家，经过特别设置，普通的空调会产生大量的高质量淡水。这样就可以把制冷和供水功能组合起来。

一个为排队等待的人们表演节目的即兴表演者可能会同时演奏三四种乐器，其安排很有创意。这样的组合可能就超越简单而走向复杂了。

组合可能只是把几样东西放到一处，就像把几个土豆放到一个盘子里。也可能是对不同的功能进行整合，就像烹制一锅美味的汤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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组合可能只是一种“添加”过程。把几样东西放入购物篮，然后在同一个篮子里添加新的东西。那些商品之间不会互动，你不过是把它们放在一处而已。去银行里完成一些“邮寄事务”——或者反过来——也只不过是把几项功能添加到一处。在某些国家，邮局的确提供财务服务。

如果你去检查牙齿，而牙医在常规检查中加入了称体重和量血压，那就是一个添加式组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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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一种组合是将两种功能更密切地整合在一起。许多年前，我提议超市与其给购买量大的忠实顾客提供折扣，不如为他们支付人寿保险金。我认为现在已经有超市在这么做了——只不过跟我的建议没有多大关系。

现在有各种各样的“认同”卡。用这些借记卡购物，购物者消费金额的一小部分会直接转至某个特定的慈善组织。

能够在预订机票的同时预订酒店和租车服务可以让生活变得更简单。这既可以是一项“添加功能”，也可以有一种全新的“旅行票”，将这几项功能组合在一张票上。

组合可以让本来必须做的事情变得更简单，也可以让额外任务变得更简单。前一个功用与我们讨论的主题更加相关。

我常常建议在餐馆里出售图书。可以在餐馆的菜单或一张插入的纸条上列出若干有用的书（包括本书）。就餐者只需在点餐之外再购买一本书即可。请客的人可以买一本书作为礼物送给客人，最后和就餐费用一起结账。

虽说如今买书的“浏览”功能已经越来越先进了，但具体的购买过程还是有些太烦琐。如果你想去一家书店，只是看看有什么自己感兴趣的书，整个流程会非常顺畅。但如果你想到一家书店买一本特定的书，过程则太复杂。你必须搜索、确定该类别和那本书所在的位置，还有可能发现那本书已经售罄。还需要打电话给书店，让他们把那本书准备好放在某个特殊的领取台上，或者送货给你。互联网图书订购和配送的简易功能正是亚马逊网站获得巨大成功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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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边开车一边听录音带就是组合功能的范例。免提式手机是另一个例子。然而在这两个例子中，都有分散驾驶者注意力的风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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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组合”情形的背后都有一个基本的问题：“这样做真的能把事情变得更简单吗？还是反倒会搞得更复杂，因为要做的事情更多了？”

有些人对概念很不耐烦，视之为学术而抽象的东西。这些人更喜欢具体的实际操作。他们没有意识到，概念的目的正是为行动提供具体的备选方案。

纯粹的例子是必须完成两项不同功能的情况。如果这两种操作可以组合，那就只需要完成一项操作即可。如果你可以一边刮脸，一边刷牙，一边梳头，或许生活就能变得简单一点。如果你可以一边学习，一边玩乐，还能跟朋友聚会，教育也会简单得多。

提取概念

在试图“简”的过程中，提取概念很可能是所有过程中最重要的环节。很遗憾，很多人一听见“概念”就头大。这些人不喜欢模糊的概念，他们喜欢实在而具体的现实。在思考中，特别是创造性思考中，概念的作用极为重要。

我很怀疑以下这个故事的真实性，但它的确很能说明问题。

圆珠笔无法颠倒过来写字，哪怕时间再短也做不到。圆珠笔要依靠重力把墨水提供给笔尖，因此在没有重力的宇宙空间站就很难使用。所以，人们的任务就是要设计一种能在宇宙空间写字的圆珠笔。人们花了一些成本设计出这种笔，这种小小的圆珠笔非常精巧，现在已在各处有售。一定压力下的氮气即可供墨而不需要重力。

据说（很可能不是真的）俄罗斯空间计划也实现过同一目标。但他们没有着手设计一种不需要重力的圆珠笔，而是使用了这个概念。他们对自己说：“我们想要的东西就是可以颠倒过来能写字的工具。”

人脑的大多数良好品质都直接源于糟糕的设计。

如果人脑中没有背景概念，你根本无法想出备选方案。

于是他们使用了铅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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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以一路开车前往海滨。到达之后，发现那里又吵又脏人又多。你觉得这么长的海岸线，一定有什么地方比这里更美。沿着海岸线没有路，你会怎么做？会开车回到最近的环形交叉路口，从那里选择一条路线前往其他海滩。

概念就是大脑的十字路口，是人脑中的环形交叉路口。一旦回到了环形路口，你就能选择另一条路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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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人脑的几乎所有出色行为一样，形成概念的能力也源于糟糕的设计。工程师根本不可能设计出人脑，他会抛弃一切使人脑变得功能强大的具体特征。

概念的起源，是因为人脑无法形成准确的形象。谁愿意要一台只能照出模糊照片的照相机？这些模糊的形象就形成了概念。与此同时，人脑具有动态过程——它利用“水的逻辑”而不是传统的“岩石逻辑”。传统逻辑是身份逻辑：“这是什么？”水的逻辑则是流动的逻辑：“这样做的后果是什么？”（见我的另一本书《水的逻辑》）。如此人脑便得到了所有好处，既能模糊处理，也能做到非常精确。

这里是什么概念在起作用？我们还能如何把该概念付诸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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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何时，只要我们着手寻找备选方案，脑子里总要有一个“背景”概念。没有它，根本无法开始寻找备选方案。通常我们对那个概念是什么并不十分清楚。

在我的研讨会上，我有时会请人们用不同的方法把一个正方形分成四等份。一个最简单的方法就是把正方形切成四片。几乎每个人都会用到这个方法——然后才会进一步寻找其他方法，例如使用对角线、四分法，等等。

“四片”方法只是把正方形分为四等份的方法之一，很少有人会停下来考虑这种四片法。这里有什么概念呢？

这里的概念事实上很简单也很有效。如果把正方形分成两半，再把每一半随自己喜欢分成两半即可。把每一半再分成两半的方法可谓成千上万种。

的确，还有另一个概念在起作用。任何一条穿过每一半的中心的线，均可把那一半再平均分成两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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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那就是我们要完成的任务，很可能还有简单得多的做法。”

“提取”出基本概念或许有助于我们找到更简单的方法来执行那一概念。

城市里的停车收费器背后的运作概念是什么？只是一种创收方式吗？这大概不是其运作概念，因为维护和监控收费器的成本足以抵消其所产生的所有收入。其概念大概是“让尽可能多的人利用有限的停车空间”。换句话说，谁也不想让早上上班的人占用空位后在那里停一整天，而购物者和其他人则没有地方停车。

一旦提取了概念，你就能澄清、提高、改变和重新设计了。

如果始终找不到运作概念，你就要一直被它牵着鼻子走。

如果我们同意这的确是其运作概念，就可以寻找更简单的方法来实现该概念了。

要想实现这一确定的运作概念，一个很简单的办法是：“只要在指定的地方，想停多久都可以，条件是车前灯必须始终开着！”

谁也不想让车前灯开太长时间，因为那会把电池耗光。因此人们会尽可能控制停车时间。这样就没必要安装收费器，监控也就简单多了。

当然，会有很多人反对这个建议。前灯太晃眼；没电池很难挪车；浪费能源；在车内装一块备用电池即可作弊——这些只是其中的一些反对意见。然而还是有更简单也更实用的方法来实现“自我设限”的基本概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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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旦“提取”了概念，你就可以开始澄清、改变、提高甚至重新设计了。如此一来，也就可以寻找替代方法来将该概念付诸实施。有些水平思考的过程（如“概念扇形图”）就是直接以这一过程为基础的。利用越来越具体的概念，从目标出发逆向工作，直到最终获得一个实用的创意。［见我的《严肃的创造力》（Serious Creativity ）一书］。

关注中等水平的概念很有必要。太过宽泛的概念不会有任何助益，太过具体的概念只会开启一条狭窄的道路。

概念必须是“笼统”、“模糊”而“含混”的，那是它们的功能所在。这样一来，你就可以从概念出发，朝着很多可能的方向前行。如果概念太过详细和具体，则根本无法迈出第一步。

很多人，特别是美国人，往往对概念很不耐烦，原因恰恰是因为它们抽象、笼统、模糊和含混。事实上正因为这些特点，概念才能成为如此强大的实用创意“培养器”。那些对概念不耐烦的人似乎没有意识到概念和创意之间的区别。他们缺乏从实际行动的角度来应用概念的意愿。概念存在的目的只是“培养”创意，创意本身必须是具体和可用的。你不能始终停留在概念层面，那就像是说：“我要用最合适的解决方案来解决这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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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取“运作概念”绝非易事。使用太过宽泛的概念无济于事。在最宽泛的层面上，任何公司背后的概念都是“存续”。在稍微具体一点的层面上，你或许会说那个概念是“赚取利润”。因此，太宽泛的概念能够囊括一切，因而很难有所指。太具体的概念则只会停留在细节层面，让人根本无其他道路可走。最有价值的还是中等水平的概念。如何使用这一中等水平，如其他科学一样，都是一门艺术。应该认识到，概念既不可太宽泛也不可太具体。

你不能以你的方式来分析概念。必须在头脑中将其创造为可能性，然后就能看到那些可能性浮出水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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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会有好几个平行的运作概念并存。在一家商店，至少有三个平行的概念：展示与选择；商品库存；购买的便利。我们可以把这些区分开来。你可以通过商品目录、视频或互联网进行选择；通过电话订购，然后支付订单，并在“收货点”取货。或者整个操作也可以通过邮购完成。在美国，邮购业务的成交量比汽车业还要可观。起初邮购业务的繁荣是因为居住在乡村地区的人无法轻易到达商店，或者因为本地商品需求量很低，本地商店无法储存足够多样的商品。如今，其方便性与良好的配送系统相结合，使之很有吸引力。这两者的结合使得购物时间减少了，人们也得以用自己喜欢的方式消磨闲暇时光。

在电视购物中，销量最大的商品是珠宝。这可能成为一种自我实现的预言。如果珠宝的销量可观，那么人们就会花费更多的时间出售珠宝，因此它就成为销量最多的商品。这里的概念可能是什么呢？

珠宝店及其店员令人望而生畏。你可不愿意被他们说服，违背自己的意愿支付高价购买珠宝，也不愿意因为花费太少而感到难堪。珠宝店的选择也太多了。电视购物每次只会展示一种商品——通常还显得物美价廉。它在电视上也要比现实中看起来更好看，特别是看起来可能会更大。

或许最有力的概念是“你给自己买了一个礼物”。你订购后的某天就收到了，就像有谁送了你一件礼物。这也是一种赠送礼物给他人的很方便的方式。根据经验，“赠送礼物”的价格范围也是经过仔细评估的，而珠宝店就没有这方面的考虑。

如果系统力图将所有的例外都囊括在内，对主流的大多数人来说，就会变得极为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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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餐”背后的运作概念可能是：地点和方便出入；品牌辨识度；高标准；可预测的食物；可预测的价格；快速服务，等等。所有这些可以总结为“方便”和“可预测性”（食物、标准、价格、服务，等等）。

从这些概念出发，我们或许能够设计出另一项业务：一个根本没有店面的快餐连锁业务。食品有其品牌，其标准、类型和价格都可预测。任何就餐地点都可以在窗户上张贴一个告示，上书：“我们以‘乔牌’（Joe’s）的价格出售‘乔牌’食品。”食品品质或许需要通过检验、客户投诉处理等方式予以保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