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国度的儿童文学史专家和研究者在对儿童文学的发生、发展历史进行一番沿波讨源式的回溯和清理后,往往都能得出一个大体相同的结论,即儿童文学的艺术自觉和独立乃是人类社会发展到近代以后的事情;在此之前,无论是西方还是东方,各国儿童文学的发展都经历了一个漫长的史前时期。
史前期的儿童文学是近代以前在传统的社会文化环境中产生并存在的,它最初的形成原因甚至可能与儿童毫无关系。但是,历史过程本身往往就是由一连串偶然的事件、自发的行为或必然的事件、自觉的行为之间的相互交织、影响、互动所构成的。因此,当我们试图对儿童文学的发展演变史作一次全景式的回顾的时候,我们不能忽视了它的史前时期。
同样,法国儿童文学的最初篇章也是在近代以前,在一个漫长的历史时期中由一双双不经意的手偶然间写下来的。那么,法国儿童文学的史前时期究竟是指哪个历史阶段?或者说,法国儿童文学的“独立日”是什么时候(因为在此之前的时期即可视为史前期)?
关于儿童文学的独立日或自觉期的具体说法,在不同的研究者那里,由于视野、尺度或民族感情等等原因,往往也会产生种种不同的判断。早在20世纪50年代中期,法国的文学评论家马克·索利亚诺(1918—)就在《儿童文学史话》一文中介绍过有关儿童文学起源的种种说法。例如,教育家勃劳纳认为,世界上第一本童话书是公元前6世纪问世于印度的《五卷书》。而几位关心儿童文学发展史的研究者则断定儿童文学只是到了近代才形成的。波尔·阿扎尔在他的那部故作怪僻之论但又非常风趣的著作《书·儿童·成人》中说,儿童文学诞生的标志是1697年夏尔·贝洛的《鹅妈妈的故事》的问世。另一位研究者拉扎吕斯在19世纪中叶发表的论文中,认为儿童文学是在费纳隆(1651—1715)和勃劳纳的时代出现的。293此外,德国的一些研究家认为儿童文学产生于中国的《诗经》和印度的《五卷书》。294《简明不列颠百科全书》的编者则将这份荣誉判给了英国人,断言“儿童文学起源于英国,种类方面也胜于其他国家”。295而曾被选入美国女名人录的德克萨斯AEM大学教授唐娜·伊·诺顿(D.E.Norton)在其专著《透过儿童的眼睛》中谨慎地表示,从纯粹的“文学”的意义来说,1744年是儿童文学的真正开端。它以洛克的崇拜者、英国的约翰·纽伯里创作的《一本小巧的袖珍读物》为标志。此书与其1765年所著的《两只漂亮小鞋的历史》,都是专为儿童而创作的。虽然与今天的儿童文学作品相比较,它们并不那么具有娱乐性质,但毕竟是作家开始了有意识地为儿童而创作,故在当时是具有开创性意义的。你看,面对同一个问题,人们的判断和结论竟如此大相径庭。 相形之下,在谈论法国儿童文学的独立日或诞生标志时,无论是法国人还是其他国家的研究者,大家的结论却几乎是一致的,那就是《鹅妈妈的故事》的问世——其时为17世纪末的1697年。 于是,我们把17世纪之前,确定为法国儿童文学发展的史前时期。它具体又包含了中世纪和文艺复兴两个阶段。 公元5世纪末,在今天法国的土地上,已经出现法兰克人的王朝。但是以法兰西命名的独立王国,则从公元9世纪中叶开始。“法兰西王国”是指法兰克人的王国。法兰西王国的建立标志着法国民族统一体的形成,同时也标志着民族语言,即罗曼语的形成。作为现代法语前身的罗曼语,是拉丁语和当地方言融合而成的民间语言,称为“通俗拉丁语”。最早的法国文学作品就是用罗曼语创作的。 法国文学的渊源可以追溯到约在公元前6世纪时这片土地为高卢人居住的远古时代,但法国文学史上通常是以公元842年2月14日的《斯特拉斯堡盟约》(“LessermentsdeStrasbourg”)作为有文字记载的法国文学起源的第一个标志。这份文献只是当时法兰克王秃头查理和日耳曼王路易订立攻守同盟的条文,内容与文学无关。由于盟誓全文要由在场的法兰西将士齐声朗读,所以不能用当时的官方语言拉丁语,只能用民间语言罗曼语写下来。于是这一文献不但成为法兰西语言史上流传至今的第一份珍贵资料,而且也被认为是法国文学史上的第一座里程碑。 法国通史上所说的中世纪,是指公元842年到1515年,也就是从《斯特拉斯堡盟约》算起,到法王弗朗索瓦一世登基为止。法国文学史上的中世纪大致也是这样划分的。到了16世纪,法国文学的主流则是文艺复兴思想在文学上的反映。在整个中世纪和文艺复兴时期,法国文学在按照自身的规律和方式发展、演进的同时,也以各种各样的姿态向儿童接近和靠拢,从而在不知不觉中为法国儿童文学史揭开了最初的篇章。 毫无疑问,史前形态和古典意义上的儿童读物,与近代和现代意义上的儿童文学有着许多明显的不同之处。我认为,考察古代儿童文学现象,应该有其特定的理论视角和理论尺度,也就是说,要从客观的历史现象出发,而不能简单地用今天的文学标准去“以今律古”。296 从这样的要求出发,我们考察古代儿童文学现象时,应该掌握三项标准:一、作品具有文学性;二、作品具有一定的儿童特点;三、作品在历史上曾经为儿童所阅读和接受。 根据这三项条件来考察,我们可以发现史前形态的法国儿童文学读物主要包括以下三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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