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文学发展角度来看,汉代辞赋发展了《诗经》与屈宋开创的比物言情的传统,一方面以儒家诗教观改造屈宋骚怨之体,使之呈现怨而不怒的情味,这可以王逸《楚辞章句》以及大量拟骚、绍骚之作为代表;另一方面,汉人文学体物观往往陷于《诗经》的比物起兴与屈宋香草美人式的譬喻系统之中,因文造情太过明显,情与物之间因有礼义的横亘而显得疏隔。东汉中后期,随着礼法观念在文人意识中的渐退,抒情小赋及咏物赋兴起,情物比类及会通成为越来越醒目的文学潮流。前述徐幹《中论》中涉及情物关系的论述及建安时期的相关诗歌创作,即是这一潮流在当下的较早体现。曹植《赠白马王彪诗》“感物伤我怀,抚心长太息”、阮籍四言《咏怀诗》其一“鸧鹒振羽,感时兴思”、其十“寒往暑来,四节代周。繁华茂春,密叶殒秋。盛年衰迈,忽焉若浮”、五言《咏怀诗》其八“四时更代谢,日月递参差。徘徊空堂上,忉怛莫我知”、其十二“远望令人悲,春气感我心”、其十五“开秋兆凉气,蟋蟀鸣床帷。感物怀殷忧,悄悄令心悲”、其十七“朔风厉严寒,阴气下微霜。羁旅无俦匹,俯仰怀哀伤”,夏侯湛《长夜谣》“既感物以永思兮,且归身乎怀抱”,潘岳《悼亡诗》其三“悲怀感物来,泣涕应情陨”,又《秋兴赋》“四时忽其代序兮,万物纷以回薄。览华莳之时育兮,察盛衰之所托。感冬索而春敷兮,嗟夏茂而秋落。虽末士之荣悴兮,伊人情之美恶”。
三、《文赋》情、物交感论的儒学内涵及文学表现
《文赋》将“缘情”与“体物”并举,可说是上述情物关系认识与实践的产物。他所称“每自属文,尤见其情,恒患意不称物,文不逮意”、“情曈昽而弥鲜,物昭晰而互进”、“信情貌之不差,故每变而在颜。思涉乐其必笑,方言哀而已叹”、“诗缘情而绮靡,赋体物而浏亮”等等有关情物关系的论点,
首先,陆机推崇儒家经典文本,并以之作为陶冶情操与获取灵感的来源,如他说:“伫中区以玄览,颐情志于典坟。”“咏世德之骏烈,咏先人之清芬。游文章之林府,嘉丽藻之彬彬。”“倾群言之沥液,漱六艺之芳润。”这些均说明他的缘情观念虽强调诗歌的抒情功能,却并没有脱离诗教的范围,至少没有走向与之对立的地步。他在《文赋》最后说:“济文武于将坠,宣风声于不泯。途无远而不弥,理无微而弗纶。配沾润于云雨,象变化乎鬼神。被金石而德广,流管弦而日新。”
其次,在陆机的情物相感观念中以四时与人的喜怒相对,显见对《荀子•乐论篇》、《淮南子•要略》、《史记•礼书》、《春秋繁露•为人者天》、《说苑•修文》等相关论述的继承。yipindushu.com
再次,从陆机自身的创作来看,他深受儒家诗教影响。《颜氏家训•文章》说:“凡诗人之作,刺箴美颂,各有源流,未尝混杂,善恶同篇也。陆机为《齐讴篇》,前叙山川物产风教之盛,后章忽鄙山川之情,殊失厥体。其为《吴趋行》,何不陈子光、夫差乎?《京洛行》,胡不述赧王、灵帝乎?”清人赵曦明注说:“非也,案本诗(即《齐讴篇》)‘惟师’以下,刺景公据形胜之地,不能修尚父、桓公之业,而但知恋牛山之业,思及古而无死也。”又“《吴趋》乃平原桑梓之邦,以释回增美为体,何为而陈子光、夫差乎?”
最后,陆机“缘情”说对《诗经》从文本到情感价值的继承性也值得重视。孔颖达《毛诗正义序》说:“六情静于中,百物荡于外,情缘物动,物感情迁。若政遇醇和,则欢娱被于朝野。时当惨黩,亦怨剌形于咏歌。作之者所以畅怀舒愤,闻之者足以塞违从正。发诸情性,谐于律吕。……此乃《诗》之为用,其利大矣。”
当然,陆机情、物交感说强调文学的抒情性,对礼教宗法的依赖已大为降低;他还对灵感构思不可把捉的特质进行了独到的阐发,这已逸出了儒家诗教、乐教观的范围,而体现出对《庄子•养生主》、《达生》、《人间世》诸篇关于官止神行、心斋坐忘等论述的借鉴。其所称:“若夫应感之会,通塞之纪。来不可遏,去不可止。”“思风发于胸臆,意泉流于唇齿。”“及其六情底滞,志往神留。兀若枯木,豁若涸流。揽营魂以探赜,顿精爽于自求。理翳翳而愈伏,思乙乙其若抽。”上述对艺术创造境界的种种描绘,均是物我交会、遗物入神的表现,陆机引入庄学的文艺观,并使之与儒家感物论相结合,呈现出崭新的理论品格和时代面貌。他进而提出“其为物也多姿,其为体也屡迁。其会意也尚巧,其遣言也贵妍”的创作主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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