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骑手好运》也是一个转折点,从此开始,澳大利亚儿童小说中对女孩的描述或者说家庭小说的模式与特纳时代发生了截然不同的变化。小说中的女主人公巴巴拉是家中4个孩子中的老幺,总觉得自己不如姐姐舍拉,也不如双胞胎哥哥乔治和克莱文。她特别忌妒舍拉,因为她漂亮可爱又聪明,没有什么要为她操心的,而自己羞怯、胆小、总是拿不定主意。这与特纳和布鲁斯小说中聪明外向的女主人公,比如朱迪、诺拉等完全不一样,巴巴拉为自己性格的缺陷不足忧心忡忡。女主人公性质发生的变化实际上反映了现代小说家们已经开始意识到澳大利亚女孩的机遇和社会对女性的期待发生了变化。761
20世纪70年代以来,菲普森拓展了自己的创作视野,开始在作品中对社会和环境问题作深入的探索和挖掘。写作风格也从早期的现实主义向多样化转变,小说情节变得更复杂、紧张,背景也从乡村向城市转化,主人公也多是处于青春前期或青春期的青少年。
20世纪70年代开始兴起的环境意识影响了很多作家的写作。人与环境的关系便是菲普森这一时期创作的一个主题。她认为人类有义务和责任维护其所生存的环境的和谐,这种观点受到她丈夫柯林的影响。柯林是一个成功的畜牧站农夫,他把自己看成是所耕种的土地的监护者。762《鸟儿走私者》(TheBirdSmugglers,1979,该书曾在1977年以《飞进危险》FlytoDanger之题在英国出版)是一部充满质疑的小说,揭露了稀有鸟类走私交易的残暴和冷酷;《无可逃遁》(NoEscape,1979)也探究了稀有的澳大利亚鸟类的保护问题;《回家的路》(TheWayHome,1973)则是一部时间幻想小说,通过对一群孩子的神秘之旅的叙事来探索自然之魅;《花园守望者》(TheWatcherintheGarden,1982)延续了《回家之路》的主题,故事中的两个主人公因为对花园的依附而改变了怒气冲冲的生活态度,重新获得了心灵的宁静;《巴斯和比利马丁》(Bass&BillyMartin,1972)则通过巴斯的仆人,一个土著男孩的视角揭示了白人拓荒者对自然界的影响;《丁寇》(Dinko,1985)是一部科幻小说,追踪了在原子弹袭击下世界可能出现的阴郁悲惨的境况。
青少年问题,特别是青少年的恐惧心理和成长过程中产生的疏离感是菲普森小说关注的另一个主题。1970年的《闹鬼的夜》(TheHauntedNight)是一部结合了经典惊怵故事元素写成的悬疑小说。少女派翠克和她的三个朋友在一栋被认为闹鬼的房子里待了一夜,门突然地开开合合,灯莫名地明明灭灭,奇怪的声音无来由地响起,时间一小时一小时地过去,恐惧一点点积聚起来,一点点扩展高涨,似乎就要爆破。《闹鬼的夜》细致地描绘了女孩们彼此的反应和害怕的心理;《藏到天亮》(HideTillDaytime,1977)也描写了两个被锁在一个大商店的孩子度过的恐怖一夜;1976年的《猫》(TheCats)可能要算菲普森悬疑小说中最激动人心的一部了,该书曾获1977年度童书协会图书奖提名。这部小说带有一点超自然的元素。威利和吉姆被凯文和萨科绑架,因为他们的父母中了彩票,后者想勒索钱财。而威利是个拥有异赋能力的孩子,他对猫充满同情,能够预知未来。在威利和吉姆被关押的丛林里,萨科残忍地杀死了一只小猫咪,于是其他野猫开始袭击绑架者,凯文和萨科强迫威利保护他们,但他们不知道的是,威利和野猫们其实形成了联盟,小说的叙事在惊怵的张力积聚中达到了最后的高潮。 如果说在以上几部作品中,菲普森笔触的焦点还仅仅在“恐惧”这种心理本身上的话,那么在《珀丽的老虎》(Polly’sTiger,1973)和《比安卡》(Bi-anca,1988)中,害怕便被放在青少年成长的纬度上加以考察。像很多现实生活中的少女一样,珀丽的青春期也充满了许多莫名其妙的“恐惧”——她成长之路上的“老虎”;而比安卡则因为觉得自己被母亲拒斥而惶惑不安。 在《莫林号的船员》(TheCrewoftheMelin,1966)、《潮涌》(ATideFlow-ing,1981)和《丁寇》中,菲普森也探索了情感的力量,家庭和身份感是其检测的对象。《莫林号的船员》中的主人公查理无意中登上莫林号,而他的表兄吉姆因为跟父母大吵了一架,也赌气上了船。他们驾驶着莫林号向北行驶,两个原本并不亲近的男孩必须携手同行,而一路的坎坷加深了两人的关系,并且发展出一种延续了一生的友谊。《潮涌》检视了面对亲人朋友死亡时,人复杂的情感反应。男孩马克突然丧母,他陷入不能自拔的悲伤中,是好友康尼给予了不少安慰,而身体残疾的康尼后来也死了。《丁寇》是一部未来科幻小说,体现出菲普森良好的历史感,过去、现在、未来是一条连续的流,她在一个更大的宇宙的范围中质询着人的位置。《丁寇》的背景设置在1999年的悉尼(小说出版的时间是1985年),地点却是在17世纪的亚得里亚海海岸。叙述的是能够预测未来的汤姆和丁寇的故事,挖掘了两个男孩和他们的家人在面对大灾难时所体现出来的人性的力量和光辉。 故事张力的营造、对自然界的同情以及对青少年经验复杂性的洞察,再加上简洁、雅致的文笔,构成了菲普森小说创作的主要特点。她的作品,特别是在主题的层面上,对后来的儿童小说产生了深远的影响。澳大利亚著名的儿童文学学者塞斯比在自己的研究著作中是这样评价菲普森的:“比之于其他任何作家,埃莉诺·斯宾塞和琼·菲普森也许决定了过去三十年来澳大利亚儿童文学的方向。在她们的家庭故事小说中,不仅表现了社会的变化而且也表现出日益复杂化的澳大利亚社会的各种观念和出现的各种问题。”763 (3)埃莉诺·斯宾塞(1928—2008) 赢得塞斯比高度赞誉的埃莉诺·斯宾塞出生在悉尼,童年时代就开始写作短篇小说和诗歌,这些作品基本上都以其所生活的地方——新南威尔士中心海岸的爱瑞纳为背景。在二战之前,爱瑞纳是一个田园乡村地方,清晨的天空、傍晚的夕阳还有深夜的星星,都是斯宾塞每天视野所及的景象;丛林中的游戏、雨天的板球、骑单车去附近的湖泊河流游泳,是童年和少女时代的斯宾塞热衷的活动。1949年,她毕业于悉尼大学,获得了艺术学学位。其后十年斯宾塞做过教师和图书馆员,这些经历使其产生了为儿童创作的愿望。 1952年斯宾塞婚后随丈夫去了英国,两年后返回悉尼,开始创作她的首部长篇小说《派特森的足迹》(Patterson’sTrack),该书于1958年由牛津大学出版社出版。小说描绘了一个像爱瑞纳一样的乡村社区家庭。与菲普森一样,斯宾塞也以一个腼腆羞涩的女孩凯润作为小说的主人公。凯润就像菲普森笔下的巴巴拉一样,缺乏自信,感觉不如自己的哥哥聪明。 斯宾塞是20世纪50年代这类家庭小说的另一位重要作家,但是与菲普森很快将后来小说的主人公改为男孩不同,斯宾塞1972年以前写的家庭小说都是以女孩作为主人公的。她也常常谈及自己对书写家庭的兴趣以及自己童年时代是如何热爱阅读家庭小说:“从有记忆起,我就深深为家庭着迷——阅读关于家庭的故事、写作家庭故事、观察家庭。我热爱关于家谱的书籍,也曾花了很多快乐的时光,在父母的帮助下,书写我家的家谱。当我玩玩偶的时候,至少有一半我都给他们在家庭的秩序中编排了位置和角色。我发明了整个家庭去参加复杂的游戏,这种游戏可以持续好几天,直到最后我的朋友都失去了兴趣。”764 1959年,斯宾塞的第二本小说《夏日之间》(TheSummerinBetween)问世。该书曾获得1960年澳大利亚童书协会年度图书奖提名,和《派特森的足迹》一样,故事的背景在爱瑞纳海边。斯宾塞在谈到这本小说的创作时,曾经说它带有很强的“自传性”,765不过,斯宾塞并没有明确地说明小说的主人公法思是不是就是以自己为原型的。 《夏日之间》以清淡的笔触探讨了儿童的心智是怎样成熟起来的。主人公法思·梅尔维尔表面看起来是一个成功的女孩,但实际上小说仍然保持了《派特森的足迹》一样的主题结构。12岁的法思跟凯润不一样,她聪明、漂亮、强势,也充满了自信,但这一切都在这个圣诞假日遭到了质疑。小学毕业即将升入初中的法思带着她的奖品(几本图书:《小妇人》《呼啸山庄》还有一本诗集)回到家中,打算好好享受一下小学时代的最后一个圣诞夏日(澳大利亚圣诞节期间正好是夏天)。尽管她的好朋友一家搬家离开了这个社区,哥哥的朋友有点烦人,法思还是相信事情都会如自己所愿。可是一切都随着新邻居宝琳的到来发生了改变。宝琳是个城里的女孩,身上带着一股甚至连法思都无法企及的自信。法思有些恼怒,特别是当宝琳担当了自己编剧的戏剧导演,并且把最好的角色分配给了自己一点也不喜欢的女孩科琳时,法思感到很受伤。不过,她的确发现科琳的表演要比自己好得多,法思的自信心开始动摇。宝琳和她的姨妈伊丽莎白告诉法思在戏剧中什么才是最重要最好的。渐渐地,在排演的过程中,法思开始学会多站在别人的角度考虑问题,认识到不要总是把自己作为判断评价他人的标准,也逐渐开始理解个体差异的丰富性。 随着自己三个孩子的出世,斯宾塞的生活进入了最忙碌的时期,前文中曾经论及的《绿色月桂树》就创作于这期间。与此同时,对澳大利亚历史特别感兴趣的斯宾塞开始探索将历史作为自己小说背景的写作。《莉莉皮利坡》(Lil-lypillyHill,1960)、《斯韦瑟比的朝圣者》(TheSwitherbyPilgrims,1967)及其续篇《杰博罗之路》(Jamberoo,1969)以及1990年的《玛丽克莱尔的家谱》(TheFamilyBookofMary-Claire),这几部小说使斯宾塞跻身澳大利亚儿童文学界重要的历史小说家之列。像其他历史小说家的作品一样,这些小说都集中于白人入侵以后的澳大利亚历史。其中,曾获得1961年澳大利亚图书奖提名的《莉莉皮利坡》背景设置在19世纪末,讲述一个移民家庭的故事。威尔莫特一家来到澳大利亚,但只有女孩哈瑞纳和父亲是怀着热爱澳洲的心情到来的,家中的其他人都想尽可能快地返回伦敦去。后来,哈瑞纳的哥哥因为出色的球技,在板球界受到欢迎,逐渐改变了对澳大利亚的看法,他发现了这个新国家的美好之处,也开始理解为什么妹妹哈瑞纳会那么喜欢它。哈瑞纳的母亲也开始相信,在丛林中生活,自己的女儿并不会变得野蛮。事实上,丛林对这个家庭产生了一股魔法般的吸引力,他们最终决定留下来。小说探究的其实是移民家庭为了重建时代感和地方感所付出的代价。766 《玛丽克莱尔的家谱》则追溯了一个澳大利亚家庭的家族史,从中折射出澳大利亚的历史。澳大利亚最初是大英帝国流放罪犯的地方,克莱文兰德家的第一代泰特斯和萨莎就是被遣送前往那儿的流放犯。他们乘坐的船触礁,但是泰特斯和萨莎以及他们的儿子朱利斯幸活了下来,不久,他们的另一个儿子马尤斯也出生了。马尤斯被送到一个自由拓荒者家庭巴斯家,与他们一起生活;接着是马尤斯的女儿米蕾姆、米蕾姆的儿子马荣,也就是玛丽克莱尔的父亲,四代克莱文兰德人在当初船难中拯救出来的一本《圣经》中写下了他们对家庭的看法。小说涉及了复杂的家庭关系,也仔细刻画了澳洲土著、山贼、法国贵族、爱尔兰伐木人等这些包含着丰富的澳洲建国史内涵的人物。 这些小说中的家庭基本上都是快乐的家庭,他们面临的与其说是不带情感因素的冲突,不如说是需要家人共同处理的困难。这种家庭或许有一种理想化的色彩,但是这些小说全都触及了一些社会问题,并且多少都带有一点神秘的元素。随着时间的流逝,社会问题的元素在斯宾塞的小说中愈加明显和重要,正如学者塞斯比所评价的那样,她的小说变成了澳大利亚儿童文学中被描述为“文化和艺术的复兴”的现象的重要部分。 通过小说创作,特别是20世纪70年代和20世纪80年代的作品,斯宾塞思考并检视了宗教歧视、收养、无家可归、家庭生活、恋爱、偏执行为以及物质主义等问题。 《第七粒石子》(TheSeventhPebble,1980)中的故事发生在二战前,但小说关注的是宗教偏执问题。瑞秋的生活因为康乃尔一家搬进好莱布什公寓而发生了改变。康乃尔家的孩子,充满想象力的布丽吉特和她有趣的兄弟姐妹深深吸引着瑞秋,他们虽然贫穷,却不失宽容大度和仁慈。然而,褊狭尖酸的小镇人不能容忍康乃尔一家是天主教徒,他们想方设法,最终将康乃尔一家赶出了小镇。随着二战战事的逼近,瑞秋通过自己祖先的经历了解到新教徒(主要是英国移民)和天主教徒(主要是爱尔兰移民)的冲突。但她可能还未曾料到的是康乃尔一家在好莱布什公寓的遭遇比起欧洲在希特勒的铁蹄下遭受的偏见有过之而无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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