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过这些家庭故事,特纳探索了很多她那个时代很多作家都在关注的问题:个体发展过程中遗传和环境因素哪一个更重要的冲突争议、家庭和父母的角色、社会的阶级属性、贫穷及其起源等等。738
在特纳看来,乐观、良好的家庭环境是人成长过程中的一种积极力量,但是,缺乏“智识”的家庭环境哪怕再好,也没有多大价值,而“智识”能够克服恶劣环境的种种障碍,这种“智识”其实是爱、真情、乐观等等精神的因素。在《七个小澳大利亚人》的续篇《米斯如勒的家》中,布朗尼太太并没有受过什么教育,但是她的母爱比她的女儿们假兮兮的高雅要有价值得多。《快乐苹果》(TheAppleofHappiness,1911)中的爱德娜错误地认为金钱能够带来快乐,但她后来发现它带来的只是悲伤和丈夫对自己的鄙视。《好玩的》(Funny,1926)中的男孩欧文在父亲死后,跟他的叔叔和很难相处的婶婶一起生活。天性活泼快乐的欧文具有一种极易感染人的表演才能,这种才能最终被人所承认。后来欧文前往美国,并在那里发迹。
儿童的教育是一件非常严肃的事情,对此,特纳也深信不疑。《波比小姐》(MissBobbie,1897)中,11岁的波比被丢在一个男孩之家有两年之久,大人们不喜欢波比的自信和对生活的热情,于是专门安排她学习如何“成为一位有教养的女士”。波比很像是《七个小澳大利亚人》中的朱迪。《运气逃亡者》(FugitivesfromFortune,1909)描述了加维先生的一场教育试验。他试图让他的孩子们亲近大自然,但不太成功。孩子们全都更喜欢城市里的乐趣,比如漂亮的衣服、体面的工作等。加维先生最后不得不屈从,放弃了自己的企图。不过,无论波比是否真的会被教育成一个优雅的女士,也无论加维先生的试验是否成功,这些书写都表明了特纳对教育的方法、价值和意义的思索。
特纳也意识到了社会的阶级属性,并且在小说中提出了一些改变贫困状况的办法。《圣·汤姆和龙》和《安妮·金》(AnneKing,1921)中,特纳追踪了汤姆·圣·克莱尔的命运。汤姆是一位热情的改革家。在前一本小说中,汤姆把阿安妮·高德温从她酗酒暴躁的父亲手中解救出来,也令高德温,这位啤酒厂主认识到自己是如何对待穷人的。在第二本小说中,汤姆在悉尼从事医疗工作,主要是救治穷人,他遇到了富有的安妮·金,一位探险家的女儿,后者给汤姆行医的悉尼贫民区的穷人送去了温暖的大衣和色彩花哨的马车,但是她对他们的肮脏和破烂的穿着很不耐烦,也为这些人消极的生活态度烦恼不已。汤姆试图跟安妮结婚,半真半假地向她求婚,可是安妮并不愿意分享汤姆所“刻意”选择的“快乐和丑陋”。读者可能会为汤姆终于离开这位女主人公而长长舒口气。739 特纳认为,如果人们能够辛勤地工作,谦逊地生活,那么社会的痼疾和异议就会减少削弱。740这使得她的很多作品都表现出浪漫化的色彩,困难和问题总是能轻而易举地解决,比如,贫困可以通过努力的工作、干净的窗帘和健康的食物得以克服。情感总是困难的避难所,特别是对女性。也许是缺乏勇气,也许是缺乏洞见,特纳无法为她意识到的问题提出令人满意的答案,也无法将她小说的主题进行逻辑化的处理。她笔下的人物,特别是女性,她们身着带花边的平纹细布衣裙,头扎发带,全都是特纳时代典型的传统女子形象。但是特纳在小说中所表现出来的对一些女子挣脱禁锢的尊重以及她对生活化的儿童和家庭的刻画,以及她自《七个小澳大利亚人》就已经形成的嘲讽的写作风格,都是高于她的同时代作家的。741 1914年第一次世界大战的爆发,对特纳的写作产生了重要的影响,她的战争三部曲因此诞生:《卡波》(TheCub,1915)、《上尉卡波》(CaptainCub,1917)和《布瑞吉和卡波》(BrigidandtheCub,1919)。这三部小说以同情的笔调刻画了一个澳洲军团士兵卡波的故事,表达了反抗德国纳粹、重获自由的热切希望,也因把对大英帝国的忠诚结合进一种强烈的澳大利亚民族主义意识中而广受关注。742 总之,特纳的作品在很多方面都具有革新性。她笔下的儿童是真正的具有特殊性的人而不是缩小的成人,她描绘的澳大利亚在努力寻找和建构自我的身份,她敏锐地捕捉到了家庭内部的矛盾张力、种族的分歧以及青少年成长过程中经历的痛苦和创伤,而这些,在20世纪后半期,都成为澳大利亚儿童及青少年文学的热门话题。 玛丽·格兰特·布鲁斯(1878—1958)出生在维多利亚的塞尔,年纪很小的时候就爱好写作,在十岁时,就已经是一名校园杂志的编辑了。1910年至1942年间,布鲁斯一共写了37本小说(包括一本幻想小说《丛林地的蒂莫西》),还编辑了一本原住民梦故事集《巴卡木卡的石斧》(TheStoneAxeofBurkamukk,1922)。这些书在澳大利亚和海外,特别是在英国十分受读者的喜爱,不过,布鲁斯是以其比拉邦系列小说而成名的。 1910年布鲁斯的第一本小说《丛林小少女》(ALittleBushMaid)出版后便大受欢迎。布鲁斯趁热打铁,几个月后就又出版了另外一本小说《比拉邦的伙伴》(MatesatBillabong)。由此,她开始了比拉邦小说系列的创作。这个系列小说一共14本,前后历时32年,是布鲁斯最成功的作品。 比拉邦是布鲁斯创造的一个畜牧站的名字,它位于维多利亚北部的某个丛林地带。小说主要讲述的是林顿一家和他们的朋友在比拉邦基站以及在一战中的英国和爱尔兰的故事。贯穿这14本小说,不少角色来来去去,但是林顿一家和他们的几个朋友基本保持不变。在《丛林小少女》中,比拉邦系列小说的核心人物都已出场:布罗尼——管家、厨师和家中的代理母亲;缪迪·欧图勒——畜牧工人,是个保守的人;李文——家中的中国园丁,主要负责蔬菜种植;豪吉——另一个负责种植花草的园丁;布莱克·比利——畜牧站的杂工。当然还有林顿一家:一家之主——大卫·林顿,关心乡村事务,极有道德感;林顿的儿子吉姆,是个外向活泼、毫不做作的男孩;林顿的女儿诺拉,是比拉邦的灵魂人物,她热衷户外劳动,但是持家、做饭、女红一样很拿手。 诺拉第一次在《丛林小少女》中出场时,12岁。小说以一种融合了愉快和同情的简洁直白风格讲述了诺拉和鳏居的父亲及家中的帮手们在维多利亚乡村一个叫比拉邦的广阔牧场开始生活和工作的故事,其中包含了诺拉所经历的许多探险和奇遇,特别是在诺拉的哥哥吉姆和他的朋友瓦利从寄宿学校回家度假以后经历的种种。 《比拉邦的伙伴》(MatesatBillabong,1912)是第二本比拉邦书。小说中的诺拉这时已经14岁,与哥哥吉姆及瓦利相处融洽。可是圣诞节时,比拉邦来了一位让他们不太舒服的客人——他们城里的表兄,19岁的塞西尔。塞西尔傲慢无礼,瞧不起自己的丛林亲戚,他试图向他们炫耀他的“城市风尚”,结果却总是弄得一塌糊涂,惹人发笑。诺拉和哥哥吉姆及瓦利竭尽全力容忍着塞西尔,可是他后来干的事让诺拉无法原谅,他居然骑着诺拉特别喜欢的小马驹到外面狂奔了一场! 1913年的《比拉邦的诺拉》(NoraatBillabong)是第三本比拉邦书。诺拉在讨厌的寄宿学校度过了整整一年后,和一个学校的朋友一起返回比拉邦度假,又开始了她的基站生活:牧羊、处理蛇咬事故、与有人蓄意燃起的丛林火灾搏斗、拯救了一个被偷走的孩子……吉姆和瓦利还搞了不少恶作剧。 《从比拉邦到伦敦》(FromBillabongtoLondon,1915)是第四本比拉邦小说。诺拉的哥哥吉姆此时已经是父亲的助手,而第一次世界大战在即,吉姆和瓦利都想参军。林顿先生要去伦敦处理一些家庭生意,于是他们全都登上一艘为欧洲运送物资的货轮,卷入了战争事务中。在船上,他们不得不遵守灯火管制的限定以避免在夜间被敌人侦察到,还与一个间谍进行了一场搏斗。在南非德班停留期间,他们也度过了非常有趣的时光。然而不久,一艘敌舰击中了他们的船,就要沉没的瞬间,他们却被戏剧性地营救起来。最后,林顿一行人安全到达了伦敦,在这儿,吉姆和瓦利加入了英国军队。 第五本比拉邦小说《吉姆和瓦利》(JimandWally,1916)以对吉姆和瓦利在爱尔兰的生活的描述为主。在佛兰德斯泥泞的战壕中,吉姆和瓦利被敌人的毒气弹击中,被送进伦敦的医院里。林顿先生和诺拉将他们接走,想送他们去爱尔兰,希望他们在那片安全干净的土地上复原。吉姆和瓦利在经过危险的穿越爱尔兰海的旅程后,到达了爱尔兰。在那里,吉姆和瓦利遇见了一个瘸腿的人,他性格开朗,是一个富裕的农庄主,他非常欢迎吉姆和瓦利。两个男孩便跟着他游历了乡下,在村庄度过了愉快的日子,也常常被这个人丰富的见识和他讲述的古爱尔兰的故事所震撼。后来一场车祸把他们滞留在了一个海滨村庄,吉姆和瓦利在这里发现了一个礁岩洞,里面有一个隐蔽的锡矿,原来这儿邻近德军的一个海军基地。吉姆和瓦利制订了一个俘获敌人的危险计划,并以极大的代价获得了成功。 第六本比拉邦小说《吉姆队长》(CaptainJim,1919)中,诺拉把父亲在伦敦的一处房产变成了“疲倦者之家”,专门照顾从战场上归来的无家可归的伤者。为“疲倦者之家”寻找合适的员工是一个既痛苦又快乐的过程,但客人们开始入住了。吉姆和瓦利返回前线后,吉姆以高昂的精神和奇妙的计谋赢得了队长一职,也因此深陷麻烦。是瓦利、家人和“疲倦者之家”的员工、客人弥补了他的损失。 第七本比拉邦小说是1921年出版的《返回比拉邦》(BacktoBillabong)。19岁的塞西拉(昵称汤米)和她的哥哥鲍伯加入了比拉邦之家。娇小温和的塞西拉作为家庭女教师和讨厌的继母的仆人,已经在伦敦困顿了两年,她盼望着战争结束,在皇家空军服役的哥哥鲍伯回来拯救自己。 幸运之神向他们绽开笑颜,一位慈爱的姨妈给塞西拉和鲍伯留下一笔遗产,使他们可以乘船前往澳大利亚,在九死一生地逃离了继母的魔爪之后,塞西拉和哥哥上了船,与碰巧在同一艘客轮上的林顿一家相遇相识。林顿一家正在返回远离了五年的比拉邦的途中。 塞西拉和哥哥随林顿一家来到比拉邦,与他们一家和这里的其他人结下深厚牢固的友谊。比拉邦变成了他们的天堂。在这里,塞西拉和哥哥学习管理基站的规则制度,策划着自己的未来。然而,就在所有的一切似乎都笼罩着玫瑰光环的时候,一场丛林大火将他们的新生活毁蚀殆尽。塞西拉和鲍伯没有泄气,因为有比拉邦做依靠,他们收拾残垣断壁,在朋友们的帮助下,重新开始。 第八本比拉邦小说《比拉邦的女儿》(Billabong’sDaughter,1924)叙事的焦点在女孩子身上。小说以诺拉在拜访塞西拉回来的路上,从一匹狂奔的马下救下一个爱尔兰移民母亲和她的女儿的事件开场,零散地叙述了发生在比拉邦的几件事情:诺拉的父亲在家中重温着他放荡不羁的青春时代;独自在家的塞西拉被一个突然闯入的不速之客吓坏了,直到吉姆赶到,那个人才逃走;诺拉和塞西拉去拜访那个爱尔兰家庭,却发现那位母亲病得非常厉害,于是竭尽全力帮助他们,而那位女儿自愿开始在比拉邦学习从做饭、清洗到杀蛇的所有事务;在比拉邦,夜晚有舞会,而白天则需牧牛;诺拉在牧牛的时候被一头粗鲁的公牛顶撞,危急之下,是瓦利赶到救了诺拉,不过他自己也受了惊吓;一个逃犯逃进比拉邦,可是比拉邦的人们并不想告发他;瓦利被召回昆士兰去处理他哥哥的财产,在路上瓦利碰见了狡诈的偷牛人,搏斗中,瓦利几乎被杀;吉姆和诺拉陪伴在奄奄一息的瓦利身边,祈祷他活下来。 《比拉邦探险家》(BillabongAdventurers,1927)是第九本比拉邦小说,叙述的是诺拉和瓦利的蜜月历险经历。在比拉邦举行完愉快的婚礼之后,瓦利驱车载着诺拉去度蜜月。他们探险、宿营、钓鱼、打猎,然后来到了墨尔本一个鲜为人知的丛林地。在这里,诺拉发现了躲在山洞里奄奄一息的中国绅士李宁,原来他被三个偷走他包裹里的宝石和黑色蛋白石的盗贼追逐至此,而那些宝石和黑蛋白石是李宁准备送给他的儿子和12岁的孙子李常的。李宁给他们一张藏宝图,希望瓦利和诺拉能够找到宝石,帮助李常返回故乡。 吉姆被唤到墨尔本帮忙。他们拜访中国朋友却没有发现男孩李常。在返回的火车上,藏宝图竟然不翼而飞,不过凭着记忆,三人终于发现并救出了被盗贼抓住且折磨得不成人样的孩子。痊愈后的男孩,在诺拉他们的帮助下,终于找回了宝石,完成了李宁的愿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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