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乐小孩”系列并非幻想小说,而是叙事的儿童诗,但是盖兹创造的这些奇特的生物,却给了后来不少小说家幻想的灵感和启发。1946年米歇尔·娄南(MichaelNoonan)创作了幻想小说《在有声树的土地上》(IntheLandoftheTalkingTrees:AFantasy,1946),小说背景设置在新几内亚的一个热带雨林,一个士兵从昏迷中醒来,发现自己躺在一群小小人中间,他进入了一个由会说话的树居住的仙境中,其中有两种奇怪的有声树生灵:詹姆比和简妮丝。
作家韦克菲尔德(S.A.Wakefield)则创造了两类生灵:鲍特斯尼克人和嘎姆比尔人。鲍特斯尼克人长相丑陋,绿色的皮肤皱皱巴巴,鼻子像奶酪磨碎器,长耳朵尖尖的,一生气就变得绯红。鲍特斯尼克人大概是世界上最懒惰的生物,他们住在丛林中的垃圾堆上,靠吃人们丢弃的床垫里的填充物和废报纸上的食物图片过活(要是填充物被烤过就更棒了),并且把瓶盖和生锈的钉子当糖果零食。鲍特斯尼克人最害怕水,因为他们一旦变湿就会收缩,得挂起来晾干。这些好生气的家伙每天干的事就是给嘎姆比尔人设陷阱、奴役他们,把他们塞进废果酱罐里。嘎姆比尔人则是丛林中最友善最快乐的生物,要比鲍特斯尼克人聪明得多。他们可以随意被捏变形而不受任何伤害,只是在没有帮助的情况下,他们无法恢复自己原来的形状,他们也很容易被逗乐,咯咯笑个不停。
韦克菲尔德写了4部关于鲍特斯尼克人和嘎姆比尔人的幻想小说,1967年的《鲍特斯尼克人和嘎姆比尔人》(BottersnikesandGumbles)介绍了鲍特斯尼克人和嘎姆比尔人的各个成员。
鲍特斯尼克人有肥胖、慵懒、尖酸刻薄的鲍特斯尼克国王;自认为最聪明,应该成为鲍特斯尼克国王的长克以及长克忠实的跟屁虫古博;年纪最大最博学的“气候”斯尼克(“TheWeathersnike”),他自从哈雷彗星被发现以来一直在作天气预报,却总是因为他预报的坏天气受到责备;格拉博,最狡猾的鲍特斯尼克人,成天都在琢磨事,想出了不少捕捉嘎姆比尔人的坏点子;斯诺格,最懒惰的鲍特斯尼克人,为自己是唯一能倒挂着睡觉的鲍特斯尼克人而自豪;还有斯米格乐斯,他做梦从不中断。 嘎姆比尔人则有:聪明有创意的叮当嘎姆比尔(Tinkingumble),每次他有了好主意,脑袋里总是响起叮当叮当的声音;快乐嘎姆比尔(“Happigum-ble”),与他的名字相反,他其实是嘎姆比尔人中最忧心忡忡、小心翼翼的;喇叭嘎姆比尔(Tootngumble),不管什么时候有危险靠近,他都会下意识地发出喇叭的叫声;意愿嘎姆比尔(Willigumble),是嘎姆比尔人中最年轻、最鲁莽、最易陷入危险的,他做事情老是比别人慢,拖拖拉拉的,不过有时候,这一点反而会帮大忙;还有手巧勤劳的修理嘎姆比尔(Fixngumble),不管是修闹钟、梯子还是打字机,他都是一把好手。可以看出,小说家以幽默的方式呈现的这些“类动物”身上,有着人类这样那样的小缺陷、小毛病。 1975年的《警戒中的嘎姆比尔人》(GumblesonGuard)中,嘎姆比尔人从饥饿的狐狸嘴下救出了一只雏琴鸟(琴鸟是产于澳大利亚的一种长着U形尾巴的鸟),同时还要提防鲍特斯尼克人的不断侵犯;1979年的《嘎姆比尔人的夏天》(GumblesinSummer)中,鲍特斯尼克人的国王死于令人质疑的食物中毒,鲍特斯尼克的精英们都想抓住机会掌握王权,于是举行了一场竞选国王的比赛,嘎姆比尔人充分利用这次机会,狠狠反击了对手。小说对王权竞选的描写,特别是对虚无缥缈的承诺、选举竞赛以及投票等的描写,都是对现实政坛的嘲讽。 1990年第4本《陷入麻烦的嘎姆比尔人》(GumblesinTrouble)中,嘎姆比尔人在一场洪水后发现了一台旧打字机,而狡猾的鲍特斯尼克人长克想要用这台打字机为他的族人办一份报纸。小说折射了现实中媒体工作的一些方面。 这4部幻想小说都是由德斯芒德·迪格比(DesmondDigby)画的插图,第一本的插图是黑白的,其余三本都是彩色插图。迪格比画中难看的、不友善的鲍特斯尼克人和让人想要拥抱的、可爱的嘎姆比尔人与整个系列的强健有创造力的幽默风格相得益彰。703 默瑞斯·鲁瑞(MorrisLurie)的幻想小说《第27届非洲河马比赛》(TheTwenty-SeventhAnnualAfricanHippopotamusRace,1969)也是一部类动物幻想小说,讲述8岁的河马爱德华·德参加马拉松赛的故事。虽然河马是现实中真实存在的动物,但小说是以幽默滑稽的方式呈现这些动物的。84只河马冲进赞布拉河,激起雷鸣一般的响声,故事就是以这个好笑的场景开始的。 1936年,弗兰克·达尔比·戴维森(FrankDalbyDavison)的小说《黑人的孩子》(ChildrenoftheDarkPeople:anAustralianFolkTale,由皮克斯·奥哈瑞斯插图)出版,这本书为澳大利亚幻想小说指出了新的方向。704小说讲述土著男孩尼米梯比和杰卡德格瑞与自己的族人走散,被邪恶的巫医阿德米纳比追逐,并被他诅咒变形。丛林中的善良精魂帮助了两个男孩,这些精魂包括:老桉树爷爷、雾魂、野马男孩、干河道魂等等。最后,两个男孩遇到了睿智的丛林神班耶普先生(Bunyip),在他的带领下,他们回到了家。 这部幻想小说的结构框架遵循的仍然是欧洲幻想小说的传统,但是小说中的丛林精魂全部来源于澳大利亚原住民“梦”时代的口传故事(AboriginalDreamingStories)。“梦时代”是澳大利亚原住民神话中的创世纪,这个时代形成了原住民的基本生活模式。梦时代故事是原住民解释世界、自身以及构成世界的一切事物的起源的故事。这些主题多样的故事体现了原住民与他们生活了几万年的这片土地的紧密联系,包含着原住民的文化和精神传统,是他们维护自我身份的重要媒介。《黑人的孩子》中的各种精魂、神灵都是原住民“梦”故事中常常出现的生灵,特别是班耶普(“Bunyip”),这是一种住在河流、溪水以及沼泽中的神秘生物,在“梦”故事中,他或者邪恶或者乐善好施,长相也变化不定。《黑人的孩子》中的班耶普先生集族群中所有长者的智慧于一身。在皮克斯·奥哈瑞斯的插图中,班耶普先生是一个手执树枝、气质高贵、须髯飘飘的黑人长者。 自《黑人的孩子》以来,原住民“梦”故事中的精魂神灵给许多作家带来了灵感,不少幻想小说就是以这些形象为想象的起点的,事实上,后来的许多优秀幻想小说就来自原住民“梦”故事。705作家们从原住民文化中汲取精神食粮,又以此创造着族群的“新”幻想,如南·昌西、琼·菲普森、比尔·斯考特(BillScott)、派翠克·瑞特森等等都是从原住民故事中汲取了养分的作家,他们的创作将在后文中作专门的介绍分析。这里仅以几部代表性的幻想小说为例。 比尔·斯考特的《布瑞》(Boori,1978,黑克斯A.M.Hicks插图)是作者用澳洲南昆士兰沿海一带的土著卡比和瓦卡人(Kabi、Wakka)的传统故事元素创作的一部“英雄”幻想小说。小说的主人公布瑞是一个年轻的土著勇士,也是一位魔法师,他是巴杰瑞在彩虹蛇甘巴的命令下创造出来的,在族群全体长者的智慧感召中长大。小说仍然采用欧洲幻想文学的传统构思:追寻、困难、魔法的试探以及最后的变形等等,这些元素均在小说中出现。主人公布瑞脖子上挂着一个装有精魂珠加瑞的包袱,踏上了一段检测自我价值和意义的探险之旅,解救被诅咒的小鲻鱼、抵抗坏蛋魔法师布卡、请求野犬丁果的帮助、替蜥蜴珀润缇击败了盗贼,又从大水怪莫龙手中救出了勇士布亚,最后带着火种返回了部族。 在1980年另一本以布瑞为主人公的幻想小说《山坡下的黑暗》(DarknessUndertheHills)中,布瑞和精魂珠加瑞以及野犬丁果一起找到并带回了能够击败威胁族人如卡沙人的力量。任务完成后,布瑞和珠加瑞、丁果全都变成了星星,永远守护着他们的族人。 原住民文化和精神的汲取在派翠克·瑞特森的创作中表现得更为自觉。在1972年的小说《一种更为古老的魔法》(AnOlderKindofMagic)的后记中,瑞特森说道:“现在是停止在澳大利亚看见精灵、龙以及独角兽的时候了,它们不属于这里,足智多谋的创造也不能使它们成真。我们需要另一种魔法,一种在澳大利亚的疆域中形成的魔法。”706 在“韦润”三部曲(Wirrun)中,瑞特森进一步实践了自己的观念。“韦润”书包括三部幻想小说:《冰人来了》(TheIceisComing,1977)、《黑亮水》(TheDarkBrightWaten,1978)、《风背后》(BehindtheWind,1981)。主人公韦润是住在城市里的土著人的后代,他原本对自己族人的传统文化一无所知,但是通过击败强大的冰人尼亚(Ninya)(在《冰人来了》中)、妖女坦珀丝(在《黑亮水》中),与死亡精魂乌嘎如进行了最终的殊死决斗,恢复了族人领地(在《风背后》中)的历程,韦润逐渐了解了居住在澳洲土地上的族人的历史、文化和传统,也对体现着这些传统的超自然生灵有了进一步的认识。 尽管“韦润”三部曲遵循的仍然是起源于《圣经》和西方文学的“英雄追寻”(Hero-Quest)模式,707但是小说中,居住在以澳洲风物构成的幻想世界中的人不是西方的仙子精灵、神仙鬼怪,而是各种或调皮、或充满诱惑、或危险的附着古代澳洲传统的生灵。瑞特森不仅用这些原住民传说故事中的精魂神灵来构建自己的幻想世界,更是通过叙事暗示了那些与土地和谐相处、遵循自然法则的人是强大的,真正的英雄属于生养他们的土地。这个主题使得“韦润”三部曲成为关于澳洲原住民领土不可破坏性的长篇传奇。 另一部值得一提的受原住民传统故事启发的幻想小说是海伦·弗朗西斯(HelenFrances)的《魔鬼的石头》(TheDevil’sStone,1983)。作家利用原住民传说中山精的故事创作了一个快节奏的叙事小说,小说中过去和现在交织在一起,一对孪生姐妹在19世纪和20世纪相互穿越,在土著人居住的卡拓经历了一场奇特的历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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