库马尔叛变

当斯特里特得知库马尔聘请了摩维尔卢作为自己的辩护律师，他就非常肯定库马尔会抗争到底。在斯特里特的印象中，一般人是请不起摩维尔卢的。11月中旬，成为库马尔新辩护律师的摩维尔卢来到了他曾经非常熟悉的地方，曼哈顿区美国联邦检察官办公室，会见了斯特里特、克莱因和迈克尔森。

“我来这里就当是在玩追逐比赛，”摩维尔卢这样跟检察官们说，“你们需要告诉我，现在是一个什么情况。”

斯特里特和克莱因展示了检察官们已经搜集到的证据，包括电话录音，能够证明达斯是库马尔家保姆，以及帆船集团投资者的文件资料。从证据的证明效果来看，这并不是一个可以一锤定音的案子。调查人员所掌握的，最能够证明库马尔涉嫌内幕交易的电话录音，是关于阿拉伯投资基金与AMD合作，建立生产制造中心的通话。但这笔交易在陪审团那里又很难定性，因为根据这一内幕消息，拉贾拉特南和帆船集团的投资交易并没有赚钱，反而是赔钱的，因为2008年股票市场的狂跌让AMD公司的股价一路走低。

摩维尔卢觉得自己能够搞定这个电话录音。如果没有其他人帮忙将这些线索串联起来，仅靠陪审团自己，就要花很长一段时间来解密这些通话录音。而且，拉贾拉特南和帆船集团在AMD的投资交易上是亏钱的，这不是内幕交易应该出现的结果。然而，资金流问题却比较麻烦，现金的离岸支付，以及税收的规避，这些都比较难辩护。因为所有接触到这笔钱的人都不大可能会出庭做证，所以政府部门很难证明这些钱都是付给库马尔的。知道这笔钱具体情况的人大多数生活在瑞士。即便这样，这里还存在一个巨大的风险，陪审团可能会问，如果库马尔没有什么好隐藏的，为何要通过瑞士的账户转账呢？

为了这个案子，摩维尔卢将他的二儿子格雷格招致麾下。跟摩维尔卢与其他委托人打交道的方式一样，他向库马尔解释说，如果他想跟政府部门合作，并且达成交易的话，那他就必须在拉贾拉特南的案子上有立功表现，争取获得后面的宽大处理。这就是说，他需要向政府坦白所有的事情。如果只是蜻蜓点水地跟政府部门合作，通常不会有什么效果，而且很容易弄巧成拙。在库马尔这个案子里，坦白一切就意味着要告诉检察官们，早在2006年，他就事先告知拉贾拉特南AMD用54亿美元并购ATI公司的消息，让帆船集团从中大赚2300万美元，正是这一内幕消息所起的作用，拉贾拉特南才将这笔巨款转给了库马尔。

库马尔处于抉择的关键时刻。对检察官来说，他可是一条大鱼：早在两年前，他就向拉贾拉特南提供过内幕消息，而那个时候，法院还没有授权调查部门对拉贾拉特南的手机实施监听。检察官们怀疑拉贾拉特南在AMD并购ATI公司的投资上获得过内幕消息，但他们没有证据指控拉贾拉特南。然而，全盘招供还是有很大风险的。库马尔没有向美国国家税务局（InternalRevenueService，简称IRS）申报他从拉贾拉特南这里获得的100万美元的收入。不过，如果他坦白交代的话，他可以免受长时间的牢狱之灾。

库马尔并不想经历旷日持久的法律战之后，再面临判决。库马尔是个聪明人，他清楚地知道，如果真的对簿法庭，他在财务上肯定会彻底垮塌，个人声誉也会遭遇严重损坏。因此库马尔授权摩维尔卢代表他就合作事项与政府部门进行谈判，2009年12月初，摩维尔卢打电话给克莱因，向他简单介绍了涉及曼珠·达斯的故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几个星期之后，库马尔亲自前往美国联邦检察官办公室，告诉检察官们他这半辈子的犯罪情况。在案子的早期阶段获得这些信息，对检察官的起诉来说，是一个巨大的突破。一下子，政府部门就找到了一个值得信赖、又能表述清楚的内幕人士，库马尔可以告诉陪审团电话录音是怎么回事，告诉他们拉贾拉特南是如何依靠AMD并购ATI公司的内幕消息赚得盆满钵满。在库马尔身上，检察官找到了瓦解拉贾拉特南的证据，这些证据可以将拉贾拉特南带进法庭加以审判。检察官们期待，这位麦肯锡的咨询师能够帮助他们，找到更多有希望的线索。在库马尔第一次向政府部门主动坦白后，政府部门的律师希望对电话录音里出现的其他人立案调查，于是，律师们向库马尔问起了拉贾特·古普塔的情况。“他不可能像我这样愚蠢，会做这些事情。”库马尔一边说一边摇头，表示否认。

有了库马尔的合作，政府部门就避免了让鲁米·可汗出庭做证的难题。检察官们得知，在鲁米·可汗同意跟政府部门合作之后，还在希尔顿酒店股票的交易上的存在内幕交易的可能，但他们并不是很清楚她的内幕消息来源。而且，可汗还用他们家园丁的名字购买了一个手机号码，这一点，可汗也没有向政府部门坦白。除此之外，政府部门刚刚获悉，可汗和她丈夫萨卡沃特在一起民事诉讼案件里，提交了一份博士工作计划，这起民事诉讼案件是由他们家前保姆和管家提起的。如果拉贾拉特南的案子对簿公堂，可汗的信用将会在自己所说的一堆谎言里消失殆尽。

检察官们只与库马尔进行了两次面对面的会谈，就决定将他列为合作者。与其他大多数合作者不一样，库马尔告诉检察官的是一个让人非常信服、还特别简单直接的故事。早在2003年，库马尔就向拉贾拉特南透露过内幕消息，一直到库马尔被捕的前一个星期，他们俩还在交流星运网络公司的内幕消息。库马尔既没有贬低，也没有夸张自己的犯罪活动。在这个案子里，库马尔是第一个合作者，最开始的时候，他的表现还很让人怀疑。但结果证明，库马尔应该是最好的合作者。对政府部门来说，库马尔是最有效的证人，因为他一直在为拉贾拉特南提供内幕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