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山的时候,特别是快要到达顶峰的时候,一般人都不愿意等待,但是那天我们几个人没法继续往前走,等了半个小时。我们等待的地方叫小钟山,它是大钟山之前的一个山头,离大钟山直线距离有40米,从小钟山攀爬15分钟到一个山口,然后再用5分钟就可以到达大钟山顶。站在小钟山上,可以非常清楚地看到东阿尔卑斯山著名的600米高的北壁,那里攀爬的难度极大。我们停留的地方很好,我非常幸运,在等待的时候恰好有人正在攀爬北壁的最后一段。这个峭壁黑暗不见阳光,下面连接着的沟壑交织的陡峭冰川,使它显得更高。在这个极限的峭壁上,两个男人,一个带绳攀登的团队正在攀爬,其中一个站在下方的安全站,慢慢放松绳索,绳索垂直的上方是他的伙伴,这个人正在小心地寻找线路,一厘米一厘米、一步一步、一个支点一个支点地移动,峭壁大部分是冰,只有最后100米是岩石,他的鞋上套着冰爪,用裸露的双手爬完最后一段岩壁。天气极好,他们就要到达山顶,他们知道,一切在他们的掌控之中。这样的场景,我从来没有见过,它令我激动万分。
我下定决心,要体验这样的攀壁登山,这才是真正的冒险。但是以这样的方式攀登,不能没有老师。一回到家,我就寻找掌握这样技术的攀登者。我找到了鲍立——我们当地唯一的攀壁者。鲍立跟我住同一条街,山区农民的儿子,家里七个孩子中的老小,财政局的公务员。鲍立有三个女儿,鲍立的太太不喜欢他攀壁,也不理解他攀壁的爱好。他比我年长11岁,个子不高,不是很瘦,说话结巴。鲍立攀壁的速度并不快,但是他登上过著名的马特洪峰北壁等阿尔卑斯山的山壁。鲍立是世界上心肠最好的人,永远和善,从不说他人不好,在最饿最渴的时候也总是把最后一口留给我。鲍立带着我第一次攀上了真正的山壁,在一年的时间里,我们一起攀登了难度高达6级的山壁,这是当时最高的难度,是“人能达到的极限”。鲍立是个独一无二的人,和他在一起的经历我可以写一本书。
最初我与鲍立攀岩,鲍立是第一攀登者,在前面开路。我要学的东西太多,要学习怎样使用绳索、怎样固定安全点、怎样设置安全站、怎样在岩壁上寻找线路、怎样“阅读”岩壁、怎样看到小的支点和小的裂缝,借助它们向上攀爬。后来我们发现,我们两人是一个完美互补的攀登团队。鲍立喜欢安全,愿意做第二攀登者,留在下方的安全站。第二攀登者不会摔下,因为绳子从上面的第一攀登者那里放下来,他不用害怕,不必紧张。
而我是天生的领路者,我愿意做第一攀登者,寻摸线路,这比跟在别人后面攀登更有意思。在两人配合带绳攀登的时候,第一攀登者不断面临挑战:他常常站在高于安全站10米的地方,站在钉进岩缝的铁钩上方,他不知道,如果他坠落,铁钩是否会一起脱落。在他不太肯定如何继续向上攀登的时候,在凸出的崖石挡住他视线的时候,在他已经达到体力极限的时候,他必须估计自己的力量,必须非常清楚他身体的力量,必须特别了解自己精神的力量,他要不停地问自己:我能掌控自己吗?我在害怕的时候能够控制并战胜自己吗?面对强大的压力(例如面对从20米高空坠落的危险),我还能做出决定、迈出下一步、抓住下一个支点吗?在高难度的峭壁上,第一攀登者投入最大。出乎我和鲍立的意料,我们发现,如果我在前面领路,我攀爬得更好,我的精神更加集中,因为那些潜在的危险最大限度地磨炼我的感官、提高我的注意力。我似乎专为这些危险而生,年轻时如此,现在也没有改变。我在危险中成长,危险帮助我发挥全部潜能,让年轻的我调动每根神经每块肌肉,投入我的身体和精神,身心高度清醒并集中地面对攀登的挑战。
我跟着鲍立学习攀壁,我们一起攀登了很多线路。与每个好老师一样,鲍立很少说话,很少“教育”我。他教会我认识到,从事攀壁这种危险活动,最大的安全系数就是拥有“一切都不安全”的意识,随时可能发生任何事情,危险并非来自风险,而是来自我们对危险的轻视。
从鲍立那里我还学到,外在的物品——铁钩、绳索以及伙伴——不能保证你攀登安全,真正的安全在于你自己。如果你不犯错误,你就不需要绳索保护,不用担心铁钩不牢固,你的伙伴也不必十分注意当心你,一切取决于你:取决于你的冷静和自我控制。取决于你对自己力量和极限的认识,取决于你的决定。
yipindushu.com版权声明
本站素材均来源与互联网和网友投稿,欢迎学习分享
【发现登山与攀壁】2:http://www.yipindushu.com/qingganrensheng/19733.html
推荐文章
09-12
1 有一种利己主义比残暴的个人更可怕09-12
2 【男性气概与战争】09-12
3 物质,不是衡量爱的标尺关于爱情09-12
4 情感语录大全,探索情感的神秘面纱09-20
5 【一个月以后:双方变回了以前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