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前,王海和欣欣同在北方一所重点大学念书,他写的一手好诗,她画的一手好画,大家都说他们是一对令人羡慕的“金童玉女”。
王海来自江南小镇,而欣欣则是个地道的北方女孩,他们初次见面的情景,就如宝玉初见黛玉一般,王海居然痴痴地说: “这个女孩,我是见过的。”
大学相恋四年,到了毕业的时候,欣欣把王海带回了北京的家中。欣欣的母亲问起王海的家世,他便一五一十地说了。欣欣的母亲顿时变了脸色,突然对王海下了逐客令,然后拂袖而去。
妈,怎么了?欣欣只得小心翼翼地向母亲问道。 母亲回答说: “当年的那场车祸……你父亲就是被那个王海的父亲给害死的!你说,你能嫁给他吗?" 听了欣欣的解释,王海甚是惊讶,发了疯似的回家乡去问父亲。面对他的问题,父亲只有长久的沉默。 就这样,一对相恋的人,因为上一辈人的恩怨就要画上句号,他们怎能甘心? 欣欣跪在母亲面前,求母亲放爱一条生路。母亲说: “除非我死了,否则你们永远不可能!" 欣欣也绝望了,无奈之下,她哭着对王海说分手: “除了你,我一辈子不嫁,我等你,哪怕,从青丝,到白头!" 王海泪流满面地抱着她说: “除了你,我谁都不娶,哪怕等到来世!”毕业五年后,他们依旧我行我素,根本不理会父母的苦苦相逼:有人提亲,他们都—一回绝,他们心中的恋人只有对方。 这五年,欣欣在北方,王海在南方。每隔两个月,她就会坐火车去找他,从北京坐到那个小城,有时只买一张硬座票,只为省下点钱为他买补 品——他太瘦了,她看着心疼。 这一奔波,就是五年。 后来,王海的母亲去世了,他是独子,父亲给他跪下说:“儿子,你好歹也得结婚吧,我求求你,咱家的香火不能断了呀!” 王海坐了十几个小时的火车来找欣欣,想和她一起私奔。但是,欣欣沉默了,她不能因为自己的爱情伤了王海父亲的心,虽然这样的爱情是这样的忠贞,但也太自私了。 “不!”欣欣说, “我不和你私奔,你没那个自由!我也不和你殉情,你必须照顾风烛残年的老父亲。去吧,找个好姑娘结婚吧,我不怪你。因为,你的幸福,就是我的幸福。” 王海抱住她,放声痛哭,自己心爱的姑娘竟然这样大度、开朗,为了自己一家人的幸福,居然对爱放了手。于是,王海对欣欣说道:“你也结婚吧,别等我了,来生吧,来生,我一定娶你。” 欣欣摇摇头: “此一生,再难与他人相逢相知。我就是一颗守望的树,站在风中,等你!” 二人抱头痛哭,王海送给欣欣一枚双玉蝉,珍贵的祖母绿,是他家的传世珍宝。他说: “虽然不是价值连城,等你老了,不能动了,就把它卖掉,它,可以养着你!看到它,就是看到我了。” 欣欣泪流不止,这个男人,连她的老年生活都想到了。这一生,爱一场,值了! 之后20来年,他们再也没有联系,一个在南方,一个在北方,真正的天各一方。 这20年来,欣欣做生意,成了著名的企业家。她还是独身一人,虽然有很多追求者,可她总是微笑着摇头。曾经,欣欣的母亲在弥留时拉着她的手说: “孩子,妈对不起你,耽误了你的一生。你去找他吧。”欣欣哭了,这话说得太晚了,他已有妻有子,她怎能去找他? 这天,欣欣正在去国外谈生意的火车上,接到了一个陌生女人的电话: “他不行了,一直呼喊你的名字。我知道你,因为,他常常在梦中 喊你的名字。” 刹那间,欣欣崩溃了,中途下车,直奔飞机场,她必须去见他最后一面。当看到对方的刹那,他们都呆了…… 此时的王海骨瘦如柴,早就面目全非了。 “你怎么可以这样?谁让你变成这样的?……”欣欣扑过去,满脸的委屈,“你说过你必须活到80岁,你说过你必须是我近旁的那棵树!” 王海已经说不出话,只微微伸出手,摸了一下她的脸。他的妻子和孩子站在旁边,泪如雨下。 几小时后,王海离世。欣欣心痛如死,去布置他的葬礼。他的寿衣,是她给他亲自穿上的。 葬礼之后,欣欣到了王海家,才知道,他过得那样清贫,做了一辈子中学教师,依旧家徒四壁,甚至,孩子上学都没钱。但是,他却从来没和她说过,他只是一棵普普通通的树,远远地望着她,绝不纠缠她。 于是,欣欣为他的妻子买了一栋当地最好的别墅,送他的孩子出国留学,而后便悄然离去。 王海走了,欣欣的心也空了,在王海死后不到六个月的时候,她也去了,临终的时候手里握着一枚玉蝉。她是抑郁而终的,一生无儿无女。王海的妻子和孩子埋葬了欣欣,就把她葬在王海的身边,葬在了江南的小镇上。 “让他们永远在一起吧。"王海的妻子说,“坟前种上相思树,坟后种上同心花,让他们在天堂里相爱吧。” 那两棵相思的木棉树——根,相握在地下;叶,相触在云霄。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虽说花常开常落,但是爱情之花一生却只有一次花季,不经意它就会开放,不经意它就会错过。一旦错过了花期,任凭你如何去追忆,也只会徒留凄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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