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托克玛科娃为代表的俄罗斯童诗诗人群

俄罗斯20世纪中后期的童诗队伍，是由出生于20世纪前30年的诗人们为主组成的，其领军人物自然是30年代就已成名的米哈尔科夫。巴尔托和勃拉盖妮娜继续为城市的孩子和乡村的孩子源源提供着风格不同的作品。而处于中心地位的勃·弗·沙霍杰尔（1918—2000）、雅·拉·阿肯（1923—）、瓦·德·别莱斯托夫（1928—1998）、根·萨普盖尔（1928—1999）、阿·希巴耶夫（1923—1979）、伊·彼·托克玛科娃（1929—）、艾玛·莫什柯芙斯卡（1926—1981）、罗·赛·塞夫（1931—）、尤·彼·莫莉兹（1937—）、诺·马特维耶娃（1934—）、蒂·索巴肯、米·亚斯诺夫（1946—）等。其中沙霍杰尔、阿肯、托克玛科娃等多位受到安徒生国际儿童文学评奖委员会的荣誉奖励。

沙霍杰尔的诗在60年代的童诗中是出类拔萃的，在俄罗斯童诗界备享盛誉。他一生历经了芬兰战争和卫国战争。青年时期在莫斯科大学研修动物学，1947年出版了《海战》《波兰诗选》两个诗集，其后即以突出的童诗业绩立足文坛。他频频向孩子打开奇妙的幻象世界，让孩子看到俄罗斯词语可以被开掘出无限的表现可能。他不容许自己的诗板着脸面对孩子。“我用诗给孩子以快乐”，这也可以说就是他的童诗宣言。正是从这样的儿童文学观念出发，他翻译了英国米尔恩的《小熊温尼·菩》和卡罗尔的《爱丽丝漫游奇境记》。

斯·拉萨金对沙霍杰尔的诗作过这样的评价：“走兽、飞禽和游鱼，活灵活现地麇集在沙霍杰尔的诗篇里，可是孩子们一被诱入这个诗人素来熟稔的动物童话世界中，就能清晰地认知各种动物各自的形象和各自的脾性，决然不会相互混淆。”这既是对沙霍杰尔的动物知识丰富性的肯定，也是对沙霍杰尔童诗想象力的赞许。《鲶鱼》就是这方面的好例子：

鲶鱼/从小就什么都靠自己。/小鲶鱼才出世，/就得自己想办法过日子。/自己去找东西吃，/还知道怎样把危险躲避。/妈妈从来不娇惯它。/小鲶

鱼嘴边/左右晃动两根小胡子，/什么都自己对付，/自己调理！/没有爸爸妈妈帮助/日子过得真不容易！/但是长大了，/它不给自己也不给父母/丢脸，/水底世界里/就数鲶鱼最争气！

不过，沙霍杰尔的童诗更以幽默、机智著称。这类诗的代表作可以拈出这样两首：一首是《是大还是小》，另一首是《二和三》。

儿子想要/远足去山野。/母亲说：/“不行！/你还小，/等大些也来得及！”

儿子哭起来，/一把眼泪，/一把鼻涕。/母亲说：/“这么大了，还像小姑娘，/哭哭啼啼的！”

瞧这大人说话，/说我小说我大，/都是她的理！

——《是大还是小》

谢廖沙上了一年级，/在学校里学会了数数，/能一口气从一数到十！/如今的谢廖沙可是不能小瞧了，/谁见他都得跷大拇指。/儿子到父亲对面坐下，/跟父亲打起了赌：/“你见的这是两个馅饼是吧？/可我能证明这馅饼不是两个，/而是三个，信不信由你！/咱们一块来算：/瞧这是一，瞧这是二，/一加二等于三——是三个馅饼不是！”/“好样的，儿子，/馅饼确确实实成了三个！/那么，我要这两个，/那第三个归你！”

——《二和三》

阿肯是一位著名翻译家，使他名扬世界的却是他为孩子创作的诗和小说。他博采众诗之长，为孩子写出了一首首趣味十足的好童诗。他用独具魅力的诗把儿童召唤到自己身边，来听他别具格调的吟诵。他习惯用第一人称写诗。《妈妈》《我给你写信》《我的弟弟米夏》《我的家乡》《街》《朋友》《我开心》都是他用“我”写成的代表作。《妈妈》就四行，让人一过目就铭刻于心板：

妈妈！我爱你，妈妈，/我这样来爱你，妈妈：/我去造一艘天下第一大的大船，/大船的名字就叫成是‘妈妈’。

阿肯的诗能够打动人心的重要因素，是他只写他自己童年感受过和体验过的一切。他从来不在孩子面前高调高蹈，小读者可以从他的诗里感受到温婉之情，柔柔的，绵绵的，邈邈的，缱绻，缭绕。他的代表作《我给你写信》就是这样的童诗精品：

我往信封里装一张纸，/信纸上什么字也没有写。/信纸里只包一片柳叶，/能让你闻到春天的气息。

写上你的地址，/写上你的姓名，/找到那绿色的邮筒，/我邮出了我的信。

你收到我的信，/你会打心坎里高兴/一个朋友惦念着一个朋友，/这是人世间最美好的事情。

你一定会立刻给我回信！/你也不用写什么，不用写信，就往信纸里包上一片羽毛，/我一拆信就能听到鸟雀的欢叫声。

诗人和翻译家伊莉娜·彼得罗芙娜·托克玛科娃，不仅获得了安徒生国际儿童文学荣誉奖，还是该奖评奖委员会的组成人员。她创造的童诗往往超出一般人的臆度和想象，其奇思妙想常常能给人以意外的惊喜。她的诗看似不经意地从笔端流淌而出，自由灵动，轻快活泼，却每每情味悠长。她知道孩子并不信真有“地精”存在，她却把地精写得很亲切，让他成为孩子日常不可或缺的朋友——地精如果不出来和孩子玩，每天早上提醒他洗脸时别忘了洗耳朵，那么孩子们就会感到像是缺少个玩伴那样寂寞孤单。她借《录音机》告诉孩子，树叶、青草和花朵都在低声细说什么。她把人的感觉融贯进了大自然中的各种有生命物体，从而让读者不经意中从她的诗里感受到别样的意趣。譬如，她这样写《橡树》：

寒风呼呼吹，冷雨哗哗下，/橡树压根儿就不怕，/有谁见过橡树感冒的呀——/孔孔咳嗽着，鼻水淌得滴滴答？

托克玛科娃流传最广的一首诗是《鱼儿睡在哪里》（1962），它被多个国家收入教科书：

夜里很黑。夜里静悄悄。/鱼儿，鱼儿，你在哪里睡觉？

狐狸往洞里躲。/狗钻进了自己的窝。

松鼠溜进了树洞。/老鼠溜进了地洞。

可是，河里，水面，/哪儿也找不到你的身影。

黑咕隆咚的，静悄悄的，/鱼儿，鱼儿，你睡在哪里？

这确实是托克玛科娃的一件杰作。这首诗用提问的方式来表达孩子对鱼儿也是对大自然的关切。为了把这份感情表现得充分，作者拉进了狐狸、狗、松鼠、老鼠这些居所可以说得清的动物来作陪衬，别的动物有安睡的地方，鱼儿也理当有，但是鱼睡在哪里，孩子确实说不清，唯其说不清，孩子才更关切，这种关切之殷又用开头和结尾的重复来传达，也唯其说不清，诗的情味才更绵长。小孩这种推己及鱼的感情是弥足珍贵的！这样会关心鱼儿的孩子，人们自然就可以相信他更会关心自己的亲人、自己的伙伴。

还有一首题为《我恨塔拉索夫》的小诗，因为它写得明快犀利、有力，字字燃烧着强烈的感情，直接传达出读者的心声，而被普遍看好：

我恨这个塔拉索夫，/他开枪打死麋鹿妈妈了。/他自个儿告诉我爸爸的，/尽管告诉时声音很小很小。/这会，麋鹿妈妈该张着它的大嘴，/谁去给可怜的小麋鹿喂奶？/我恨这个塔拉索夫，/叫他滚远点，/别再上我家来。

（韦苇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