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士,萨能,1979年7月22日你可曾注意到我们的心鲜有非常安静的时刻?我们极少拥有一颗自由、没有任何问题的心;要么我们有许多问题,只是暂时把它们搁置一旁。你可曾拥有一颗未被紧紧塞满的心,不向外寻求什么,而是纯粹寂静、时时观察,不仅观察世界上发生的事情,也时刻观察自已内心世界里所有的态度和努力——只是观察?抑或你一直在寻找追求、探问、分析、要求,想要成就,想要追随某人、某个理想或者别的什么,或者想要与别人建立良好的关系?为什么有这种无尽的挣扎、努力和追寻?你去印度寻找某种非凡的东西,你以为到了那里之后,追随某个告诉你如何跳舞、如何唱歌或者如何做别的什么事情的人,某种非凡的事情就会发生。那些人试图强迫你以某种方式冥想、接受权威、执行某些仪式、高兴的时候就大喊大叫等等。你为什么会这样?你一直在渴望什么?你在追寻什么?一个人安静地待在家里,或者一个人去散步时,你能不能问一问为什么会有这种长久的渴望?我们探讨过恐惧、悲伤和快乐;我们也探讨过智慧、爱和慈悲。我们指出过如果没有智慧就没有爱或慈悲,它们是并肩而行的。这里指的不是来自书本里的智慧、思想巧妙的构建,也不是非常聪明、非常狡猾的头脑的智慧;而是直接洞察什么是谬误和危险的智慧;一旦洞察到谬误和危险,就让它们立即消失。心灵的这种品质就是智慧。
或许我们可以一起探讨冥想的本质,看看生命中有没有什么东西——不是仅仅在物质行为和物质财产中,也不是在金钱、性、感官享受之中,而是超越这一切——是真正神圣的,并非为思想所拼凑。也许通过冥想,我们自己可以真正摆脱所有幻觉和欺骗,非常诚实地思考,发现是否存在某种神圣的东西。yipindushu.com
大多数人都有各种各样的经验,不仅仅是感官体验,还有带来情绪上和感情上的各种活动的事件。人们拥有的这些体验都极其无意义,也许所有的经验都没什么意义。当你开始探究我们所追求、所渴望得到的是什么,就会发现,我们渴望的不就是某种肤浅的感官体验吗?欲望所寻求的东西,很明显必然是非常肤浅的。我们一起仔细考虑这个问题时,能否从肤浅的层面进入到更深、更广的探索中去?也就是弄清楚我们所有的渴望是否都只是肤浅、感官层面上的;抑或这种向往、追寻和渴望已远远超越了那一切?你如何探索这个问题?通过分析吗?分析依然是同一种思想的运动,是往回看。思想通过分析研究自己和自身的经验;它的研究依然是有限的,因为思想本身是有限的,这一点很清楚。但那是我们唯一的工具,我们一直使用这个工具,虽然我们知道它是有限的,知道它无法解决问题,也没有深入探索的能力。但我想,我们从未意识到这个工具无论多么锋利、无论被多么广泛地使用,都无法解决问题。我们似乎无法把思想搁置一旁。
思想创造了技术世界,创造了世界上所有的分裂:不仅仅是民族分裂,还有宗教分裂、意识形态分裂,以及两个人之间各种形式的分裂——无论他们以为彼此多么相爱。那种以自己的方式活动的思想及其行为是有限的,是过去的产物,必然会带来分裂,进而带来局限。思想永远无法看到整体。思想的这些行为是不是很肤浅?抑或有着诸多局限的思想,能否进行更深入的探索?观察是思想的工具吗?观察会牵扯到思想的运动吗?你也许观察了,然后通过那次观察进行构思和创造。从那次观察中产生的创造,是思想的运动。你看到一种色彩,对它进行的单纯观察,然后产生了喜欢和不喜欢、偏见等等,那是思想的运动。你能够观察却没有思想活动吗?那是否需要一种纪律?纪律,这个词的词根是学习。学习,不是遵从,不是模仿,不是让心灵在例行公事中变得迟钝。那么,你能够学习观察的行动,而思想不从那次观察中制造出意象,也不根据那些意象去行动吗?你可以仅仅去观察吗?也就是去观察、去学习,或者去觉察思想运动于预观察的方式。去了解它,去学习,这是真正的纪律。
在观察中,比如观察我们对某种东西的向往或者渴望,你能否不带动机、不带过去、不带欲望地看,思想的结论也不干涉实际的观察?学习的目的通常是积累知识,然后根据知识去行动,行动熟练还是不熟练——需视情况而定。抑或反过来,你行动然后学习,也就是从行动中积累知识。所以我们的行动总是以过去为基础,或者根据过去投射出未来,并根据那种投射去行动。
现在,我们所指出的事情,完全不同于积累知识然后行动;完全不同于你的行动是过去的结果或者对未来的投射,那些基于时间的行动——昨天遇到现在,也就是今天,调整一下自己然后继续前进。人的行动通常以此为基础,所以显然我们的行动总是不完整的。这样的行动中有遗憾,有一种挫败感,它从来都不完整。
我们现在所讲的事情与那样的行动截然不同:我们说的是一种过去和未来并不存在的观察。只是去观察——就像一名优秀的科学家透过显微镜所做的那样——单纯地观察实际上发生的事情。当你观察实际上发生的事情,你观察的那件事情就会发生变化。你能不能观察到其中那些向往、追求和渴望?你有没有那种热切的能量,仅仅用来观察而没有丝毫过去的运动?观察你在生活中想要得到什么,你追求、渴望的是什么(你们大部分人都在追求着些什么,否则你们就不会来这里)。你阅读哲学、心理学或者所谓宗教书籍。宗教书籍中总是指出一点,说存在某种超凡的、更伟大、更深刻的东西。读过那些书,你也许会说:“可能真的有,我要找到它。”然后你就被牧师、古鲁和最新的时尚等等困住了。你也许以为自己找到了某种令人满意的东西,并且说: “我非常快乐,我不用再去追求更多的东西了。”但那也许只是一个幻觉——大多数人都喜欢活在幻觉里。而你所有的追求、所有的向往和渴望并没有带来一个美好的社会——一个构筑在和平之上、没有暴力的社会。
我们探索这一切的目的,是想造就一个美好的社会,人类可以幸福地生活在其中,那里没有恐惧,没有冲突,没有所有那些挣扎、斗争和残忍。社会是以人们的关系为基础建立起来的;如果我人们的关系不正确、不精确、不真实,那么我们就会创造一个不健全的社会,而这正是世界上发生着的事情。
人类为什么分崩离析?你追求某种东西,另一个人则追求另一种截然不同的东西,这种自我中心的活动始终存在。我们所建造的社会正是以自我中心的野心、自我实现和自我中心的纪律为基础的——这种纪律说“我必须如何”,进而导致暴力。我们同时也探索心灵。当我们使用“心灵”这个词,它不是指你的心灵或者我的心灵,而是心灵。你的心灵就像其他千百万人的心灵一样——努力着、奋斗着、需求着、追随着、接受着、服从着、追逐着理想,隶属于某个宗教,遭受着悲伤、痛苦和焦虑;你的心灵如此,别人的心灵也类似。你也许没有看到这一点,因为你的虚荣、你的自负可能妨碍了你对这个事实的观察。人类在心理上都是相似的,全世界的人们都如此不快乐。他们也许会祈祷,但是祈祷并没有解决他们的问题;他们依然不快乐,依然挣扎,依然绝望,这是大家共同的心灵。所以,当我们探索时,我们探索的是人类,而不只是我和你——我们都是人类。
你能否观察有着各种分裂、恐怖、危险和政治罪行的外在世界,而不得出任何结论?如果我们观察外界发生的事情,同样也观察内心发生的事情,那么我们的行动就不再是你的行动和我的行动,因为我们一起观察到了同一件事情。
问问自己你追求的是什么,是金钱?是安全?是摆脱恐惧,于是你就能永远快乐?你追求的是摆脱悲伤的重负吗?不仅仅是你的负担,而是整个世界悲伤的重负。抑或你在追求某种永恒的东西,某种思想从未触及的、极其原始、绝对纯净的东西?作为人类的一员,就像世界上的其他人一样,去发现你自己追寻的、渴望的是什么。
你是在寻求某种新经验吗?因为你已经有了各种经验,你说:“够了,那些我都做过了,而我现在想要些别的东西”——所以想要更多的东西,想要某种能够带来巨大快乐、非凡领悟、启迪和转变的经验?你要如何去发现?若要有所发现,你就必须摆脱所有幻觉。那意味着完全诚实,这样你的心才不会欺骗自己。若要不欺骗自己,你就必须了解欲望的整个本质。因为是欲望制造了幻觉——借助欲望,你想要有所成就,你希望得到更多。除非你理解了欲望的整个本质和结构,否则心灵不可避免地会制造幻觉。你的心,在理解了欲望的活动之后,能否懂得欲望活动的相对价值所在,进而能够自由地观察?那意味着你观察时,不带有任何形式的幻觉。你觉察到幻觉了吗?当心摆脱了幻觉,它就完全没有了丝毫虚伪,就能够彻底地清晰和诚实;此时你就可以开始探索,探索是否有一种永恒的存在、永恒的真理。这就是冥想开始的地方。
也许你曾经尝试过冥想——超验冥想、藏式冥想、印度式冥想、佛教式冥想、禅修式冥想——你的态度或认真或轻浮。据我所知,这些冥想的整个理念都是,思想必须得到控制,你必须进行修炼,你必须通过控制、通过不断地警觉,来压抑自己偏离“现状”之外的所有感受。然而,如果你想要弄清冥想是什么,而不是仅仅接受别人所说的话,那么显然需要某些前提。首先不能有权威,因为那样的话你就会依赖、奋斗、模仿和遵从。然后是你必须了解控制的本质,以及谁是控制者。从孩童时代起,我们就接受训练和教育,学习控制或者压抑;或者走到另一个极端,也就是如今发生的事情,为所欲为,做你自己的事!有没有一种生活方式,没有任何形式的控制?但那并不意味着你为所欲为,沉溺于悲观等等之中。有没有一种生活方式,其中没有一丝控制的阴影?若要发现这一点,你就需要探问:谁是控制者?谁是那个说着“我必须控制我的情感",或者“我必须允许我的感情流露出来"的控制者?有控制者和被控制的事物,所以存在一种分裂。谁是这个控制者?难道不还是思想的运动吗?思想说:“我经历过这个,我想去做这件事”,这是过去;所以过去就是控制者。现在所发生的事情,需要由控制者,也就是过去来控制。
我并非为了自己的利益而演讲。尽管我已经讲了五十二年,但是我对演讲并不感兴趣。我很想知道你是否也能发现同样的事情,这样你自己的生活就能得到转变,变得截然不同,这样你就不会再有问题和错综复杂的困惑,不再有挣扎或渴望。这就是讲话者演讲的原因,而不是为了他自己的满足、他自己的享受或者他自己的成就感。
所以,控制者是思想的产物,而思想基于知识,也就是过去。思想说: “我必须控制现在发生的事情”——即事实。比如说,事实是羡慕或者嫉妒——这是我们都知道的事情。思想说: “我必须控制它,我必须分析它,我必须压制它,或者实现它。”所以思想制造出一种分裂,其中存在着欺骗,控制者不同于被控制之物,这个想法之中存在着欺骗。这两者都是思想制造出来的,所以控制者即受控者。如果你真正理解了这一点,然后再非常深入地探索这个问题,你就会发现控制者完全没有必要存在,只有观察是必需的。当你观察时,没有控制者也没有受控者,只有观察。例如,观察你的羡慕,不命名地观察它,不去否定它或者接受它,而只是看到产生的感受和反应,它曾经被称为羡慕,而现在你要不带这个词语地看着它。因为词语代表着过去。当你使用“羡慕”这个词时,就巩固了过去。
无需丝毫控制的生活是可能的。我这么说,不是作为一个理论,而是作为一个事实。讲话者说的是他做到的事情,而不是他编造出来的事情。这是一种没有丝毫控制感,进而没有冲突感和分裂感的生活。只有当纯粹的观察出现时,这样的生活才能到来。去这么做,你就会明白,去检验这个说法。当任何冲突都不存在时,头脑中会发生什么?冲突意味着运动;运动是时间——从这里到那里的时间,从物理上和心理上都是如此;从一个中心到另一个中心的运动;或者从一个圆周到另一个圆周的运动。这就是我们的生活中不停进行的运动。现在,如果你非常仔细地观察这种运动,头脑中会发生什么?你已经懂得了思想的本质,它是怎样有限的知识,作为记忆储存在大脑中,那些记忆又化作了行动中的思想。你懂得了知识为何始终是愚昧无知的一部分,那么头脑中会发生什么?头脑,正如我们之前探讨的那样,并非只有清晰地、客观地、非个人化地思考的能力,而且它还有不从思想中而是从纯粹的观察中去行动的能力。若要观察此刻实际上发生的事情,你看的时候就不能带着过去的反应,不能让过去塑造此刻。从那纯粹的观察之中就会产生行动。这就是智慧,这也是被称为爱和慈悲的非凡事物。
所以,心灵拥有了智慧这项品质,伴随着那智慧自然到来的是慈悲和爱。爱不仅仅是感官感受,它与我们的需求和满足以及诸如此类的一切都毫不相于。所以,心灵现在具有了这种品质、这种稳定性,就像溪流中央、河水中央岿然不动的磐石一般。而那岿然不动者是安静的,请务必彻底清楚这一点。这种清晰就是稳定性,它可以探索任何问题。如果没有这种清晰,头脑就是混乱的、矛盾的、支离破碎的;它不稳定、神经质,总是在追寻、努力和挣扎。所以我们来到了这一点:此时头脑是完全清晰的,因而是彻底稳固的。这种稳固,并非像一座山脉那样不动,而是指彻底没有任何问题,因此它虽然岿然不动却又无限柔韧。
现在,这样的一颗心是安静的。而你需要有一颗纯粹寂静的心灵——绝对的,而不是相对的。当你在夜晚走进树林,此时有一种寂静,所有的鸟儿都悄无声息,微风和树叶的低语都止歇了,有一种外在的无限静谧。人们观察到这种静谧,然后说: “我必须拥有这种静谧",于是他们依赖这种独处、孤独的静谧,但那不是寂静。说着“我必须安静,我必须静止,我不可以喋喋不休”的思想所制造的安静,也不是那寂静,因为那是作用于噪声的思想的产物。我们所说的寂静,不依赖于任何事物。只有这种寂静的品质,这种心灵的纯粹寂静,才能看到那无时间、无名的永恒——这就是冥想。
摘自《会刊》1980年第39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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