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出门去Bodleian图书馆，在牛津High Street上的Covered Market门前看到一个穿戴十分整齐的英国老海军，手里拿着一个像似装咖啡的杯子。我真想过去给他敬个军礼，又一想英国的军礼应当是什么样子呢?英国人的安保意识如此之强，如果我打扰了军人没准会有麻烦，所以我静静地从他身边走过，低头看到他的皮鞋一尘不染。然而刚一走过，便见一个路过的身材高大的英国白领男人往这位老军人的杯子里投了两个硬币，然后急匆匆地离开。我实在按捺不住好奇心，追上去问他：“这个老军人在那里干什么呢?"他回答说：“他是一个海军退伍老兵。”我马上明白过来：“那他现在的生活不好吗?所以为了自己的生活来……”他解释说“他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他所在的那个退伍海军老兵群体",他在回答我的问题时显得有些不情愿，似乎“家丑”已经外扬，但有绅士风度的他又不能拒绝我的提问，否认我们刚刚看到的一幕。我不知这是这名英国老海军的悲哀还是英国政府的失误，为什么昔日威武的皇家海军会有今天这样的境遇?我想回去给这位老兵拍张照片，也往他的杯子里投一镑钱，但又一想这样做是否有点残酷，不能让这位老人失去更多的尊严，因为我看上去也是一个背着书包的外国穷学生，以后遇到这种事，还是装作看不懂或没有看到的好。现在我倒宁愿想象：他实际上是站在那里一边喝咖啡，一边等自己的同伴。

【有文艺范儿的乞讨方式】

20年前我到牛津时，在街头看到的乞讨者多为女性——推着婴儿车，抱着孩子的单身母亲；裹着一条破毛毯，蜷缩在银行门前的老妇女。这次来牛津却很少见到有女性在街头乞讨。而且，除了一些无家可归的流浪汉背着自己所有的家当，牵着一条狗向过往的行人要零钱外，其他人的乞讨方式更有文艺范儿。所以严格地说，他们不是在乞讨，是在卖艺。

我见到的这种文艺范儿乞讨方式有这样几种：吹拉弹唱的，装成铜质雕像的，小木偶表演的，在地上做粉笔画的，等等。其实在黄昏时，他们那沧桑的蓝调倒让人感觉到生命的无奈和现实中的无助。白天的牛津游人如织，店面繁荣，一派节日景象，尽管夜晚这里也是灯火通明，酒吧里熙熙攘攘，但是有光便有影，人们的生活不可能只有一面。如同传统的照相机总有底版，洗出来一片光明，但底版却是黑色的一样。生活总有两面，牛津也有两面，明暗两面好似光影一样相伴相随，而我们所能做的是让暗面来得更有尊严一些，如同牛津街头有文艺范儿的乞讨方式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