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次,论体文学化的特征也值得重视。如曹植《贪恶鸟论》改变历来论体较为呆板典重的面貌,采用寓言体,以鸠与枭的对话引入对世俗成见一成不变的反思说:“枭曰:‘荆人恶予声。’鸠曰:‘子能革子之声则免不能革子之声,则吴楚之民不易情也。为子计者,莫若宛颈戢翼,终身勿复鸣也。’昔会朝议者,有人问曰:‘宁有闻枭食其母乎?’有答之者曰:‘尝闻鸟反哺,未闻枭食其母也。’问者惭怅不善也。孟春之旦,从太阳贵方,放鸟雀者加其禄也。得蚤者莫不驯而放之,为利人也。得蚤者莫不糜之齿牙,为害身也。鸟、兽、昆虫,犹以名声见异,况夫吉士之与凶人乎?”
再次,魏晋政论中不乏宣扬王道仁治的作品,桓范在《世要论•序作》中指出:“夫著作书论者,乃欲阐弘大道,述明圣教,推演事义,尽极情类,记是贬非,以为法式。当时可行,后世可修。且古者富贵而名贱废灭,不可胜记,唯篇论倜傥之人,为不朽耳。夫奋名于百代之前,而流誉于千载之后,以其览之者益,闻之者有觉故也。岂徒转相放效,名作书论,浮辞谈说,而无损益哉?而世俗之人,不解作礼,而务泛溢之言,不存有益之义,非也。故作者不尚其辞丽,而贵其存道也;不好其巧慧,而恶其伤义也。故夫小辩破道,狂简之徒,斐然成文,皆圣人之所疾矣。”
成公绥《钱神论》也具有极强的批判性,其云:“路中纷纷,行人悠悠。载驰载驱,唯钱是求。朱衣素带,当途之士。爱我家兄,皆无能已。执我之手,说分终始。不计优劣,不论能否。宾客辐凑,门常如市。谚言:‘钱无耳,何可訚使?’岂虚也哉?”
最后,魏晋士人以儒、释、道为论题的作品较多,儒学观念在与道、释二家的论争中得到传播与发扬。曹植除在论体中直接颂扬儒学理念外,一些论作还体现出道家观念,如《辩道论》、《释疑论》即是其例。这当与当时的文化思潮密切相关,如张辽《自然好学论》、《宅无吉凶摄生论》、《释嵇叔夜难宅无吉凶摄生论》、嵇康《声无哀乐论》、锺会《四本论》、阮籍《达庄论》、《乐论》、《通易论》、《通老论》、裴頠《崇有论》、《贵无论》、孙绰《喻道论》、孙盛《太伯三让论》、《老聃非大贤论》等,均是推倡玄风的代表性论作。值得一提的是,这些论作中儒、道甚或儒、释、道三者并融的特征也较为明显。如孙绰《喻道论》提倡儒释合一,认为:“周孔即佛,佛即周礼,盖外内名之耳。故在皇为皇,在王为王,佛者梵语,晋训‘觉’也。‘觉’之为义,‘悟物’之谓,犹孟轲以圣人为先觉,其旨一也。”又“佛有二十部经,其四部专以劝孝为事,殷勤之旨,可谓至矣。”
总之,魏晋论作既有完全弘扬儒家礼义的政论、史论,又有宣扬道释精神的哲学专论,论体的观照对象比先秦两汉时期空前扩大和丰富,也呈现出诸家争鸣、混融的现象。对此,《文心雕龙•论说》评价说:“魏之初霸,术兼名法。傅嘏、王粲,校练名理。迄至正始,务欲守文;何晏之徒,始盛玄论。于是聃周当路,与尼父争途矣。……然滞有者,全系于形用;贵无者,专守于寂寥。徒锐偏解,莫诣正理;动极神源,其般若之绝境乎?逮江左群谈,惟玄是务;虽有日新,而多抽前绪矣。至如张衡《讥世》,颇似俳说;孔融《孝廉》,但谈嘲戏;曹植《辨道》,体同书抄。言不持正,论如其已。”
魏晋赞体创作也是当时文风的重要体现,宋王楙《野客丛书》卷八载:“《嵇康传》曰:‘康喜谈理,能属文,撰《高士传赞》,作《太师箴》、《声无哀乐论》。仆得毗陵贺方回家所藏缮写《嵇康集》十卷,有诗六十八首,今《文选》所载康诗,才三数首。……其词旨玄远,率根于理,读之可想见当时之风致。”yipindushu.com
另外,魏晋时期标以“传赞”的情况非常多,一定程度上体现出赞对传的依附性。如陆凯《吴先贤传赞》赞颂扬州别驾从事戴矫说:“猗猗茂才,执节云停。志励秋霜,冰洁玉清。”赞扬奋武将军顾承说:“于铄奋武,奕奕全德。在家必闻,鸿飞高陟。”赞扬上虞令史胄说:“猗猗上虞,金蓥玉贞。凤立鸾跱,邈矣不倾。”
魏晋许多传赞以发扬儒学仁孝观念为宗旨,如陶渊明作《五孝传赞》,对天子、诸侯、卿大夫、士、庶人中堪为表率的孝德人物加以表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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