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的时候,我们不是不懂得珍惜相聚一起的时光,而是以为来日方长,赚钱比相守更重要,于是,太多人选择了分离。
他大学毕业就上船当了一名海员,因为大学里读的专业就是航海系。
作为一名农村长大的孩子,土里刨食的父母已不能再给他任何经济上的援助,之前为了供他上大学,家里已经负债累累。他必须奋斗出一个像样的人生,才对得起父母的供养。
做海员虽然辛苦,但是收入还挺不错的。他想过了,今后要想在大城市立足,他只能靠自己,不像别的同学有父母鼎力支持。他的理想是从普通船员做起,然后一步步做到船长。 二十五岁那年,他已经在城里买下房子,并与自己喜欢的姑娘携手步入婚姻的殿堂。刚度完蜜月,公司就催他上船去。出发前的几夜,小夫妻俩抱头痛哭,一千个、一万个不舍。 可是,工作至上,男人不工作拿什么养家?他终于还是在妻子两眼泪汪汪的注视下,五里一回首十里一徘徊地出海了。分离的日子,相思成河。 一年后,他们有了可爱的女儿。女儿刚刚满月,他又上船去了。这时,他已经是公司最年轻的船长。 等他再度回来休假时,女儿已经一周岁了,正姗姗学步,牙牙学语,好奇心撑破天。见到他之后,她好奇而警惕地盯着他看,心想:咦,今天家里来了个陌生人?“快来,宝贝,喊爸爸。"他手里拿着花花绿绿的外国糖果,热切地对这个可爱的小人儿张开双臂。女儿不喊他也不扑到他怀里,却指着结婚照里的男人喊“爸爸、爸爸”。原来他不在家时,女儿认识了结婚照里的爸爸,对于现实中的这个男人,实在不认识他是谁。 他有些遗憾和伤感。因为工作性质的关系,女儿长到一周岁,他只陪了她一个月。而女儿却在一天天长大,今天和烟火深处:拨开云雾见天日昨天都不一样。他错过了女儿的成长,也没能帮上妻子什么忙。有一次,岳父生病住院,妻子家里家外四面受力,心力交瘁,打来电话抱怨他总是不能在她需要的时候出现,家不像个家。他除了愧疚,什么忙也帮不上,甚至连自己的肩膀也不能让爱人靠一靠,连妻子的眼泪都不能替她抹去。随后他休假一个月陪伴和安慰妻子,竭力弥补自己的愧疚。 每次他出海,妻子总会泪眼婆娑地与他道别。那眼泪实在扰得他心慌意乱,严重考验着他作为男人的坚强意志。也曾恼火地对她说:"你也是做妈妈的人了,不能还像个小姑娘那样好哭。"他想把妻的眼泪吻干,可是那泪水总源源不断流出来。他打算再做几年船长,手头有点积蓄就不做了,因为这工作是以牺牲亲情为代价的,虽是一条铮铮汉子,他的心何尝不曾有柔软的一面?谁不想与妻儿朝夕厮守?直到有一天,他的父亲突然病重不治驾鹤西去,而他仍在遥远的异域海洋一艘远洋轮船上。海上信号不好,根本无法联系到他,他知道噩耗已是一个星期之后。 他回到家乡再见到父亲时,平时生龙活虎的父亲已待在一个小小的骨灰盒里。只有挂在墙上黑白相片里的父亲微笑着静静地看着他。那一刻,他心如刀绞、号啕大哭。 本来他以为,这日子山长水远、与家人后会有期。谁知道父亲突然离去,再看看满头白发的亲娘,他蓦然惊醒,有些事,现在再不做决定,就永远等不及了。 此生已错过与父亲的最后道别,再不能远离母亲了。 为了今后能与妻儿厮守,也为了能更好地孝敬母亲,他辞去了船长职务,调回岸上做起了管理工作。 几年后的一天,他携妻儿坐在电影院里看李安执导的《少年派的奇幻漂流》,看到电影里中年派缓缓地说"人生到头来就是不断地放下,但遗憾的是,我们却来不及好好道别"时,禁不住泪如雨下。 当年钱锺书也曾为生计与妻儿分离,回来后钱先生就说了一句话,我们以后只有死别,没有生离。果然,钱先生一诺千金,他们一家后来再也没生离过,哪怕是夫妻同去干校改造,也是一个看菜园,一个守工具,时不时地来个菜园相会。拆散他们任的只有死神,看过杨绛写的《我们仨》,你一定会被她字里行间淡淡地叙说着他们仨之间血浓于水的深情深深打动,"世间好物不坚牢,彩云易散琉璃脆"。时间最终会掠走我们手里的一切。 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相守是最浪漫的承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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